控制不是“爱”，是暴力

■ 方刚

《武侠》并不是一部新电影，但估计很少有人会从家庭暴力对亲子关系影响的角度讨论它。

影片男主人公唐龙从小被土匪黑帮的教主收养为干儿子，是教主“最疼爱的儿子”。

唐龙小时候，有一天教主外出回家，看到家门口的树叶都光了，很吃惊。唐龙说：“爸爸走时说，树叶掉了就回来了，于是我便把树叶都打下来了。”教主便烧了那棵树，因为“它让我的儿子难过。”

那之后，教主再外出，唐龙都要跟着了，“因为树都没了，爸爸不回来怎么办？”可见，二人有过非常亲昵的美好时光。

但作为黑帮老大的教主想控制儿子的生活，要把他培养成像自己一样冷血凶残的人。唐龙养了一匹马，和马的感情非常好。教主看到唐龙和马的感情好，便偷杀了马，还把马肉煮给唐龙吃。唐龙吃后，教主才说出真相：你连自己最喜欢的马都可以吃，以后就没有什么事下不了狠心了。

很多父母在惩罚孩子的时候，不直接打骂他们，却伤害他们心爱的物品和宠物，这其实同样是对孩子非常严重的精神暴力。

我们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但由这个情节，便可以推测到很多。

而且，教主对唐龙的暴力应该远不止精神的。影片将要结束时，教主以爷爷身份哄唐龙儿子玩的场面，无比温馨，让观众一度以为他亲情爆棚。但是，当小孩子不听他的话开始唱歌的时候，他立即翻脸，用筷子猛扎孩子的嘴。我相信这一场景在唐龙的小时候也不断上演，一方面温情脉脉，另一方面可能突然之间便暴力相加。

一句话，唐龙是在“家庭暴力”中长大的孩子。

20多岁那年，教主让唐龙去杀一个欠债不还的屠夫。教主说：人和畜生一样。但当唐龙杀了屠夫，看到屠夫的儿子痛哭的样子，才醒悟到：人和动物不一样。其实，动物和人一样也是有感情的。唐龙幡然悔悟，决定金盘洗手，隐姓埋名，在一个小乡村里娶妻生子。如果不是十年后的一场意外，他可能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了。

得知唐龙去向的教主，喜怒交集。喜的是找到了自己的儿子，怒的是儿子离开他十年。他要把儿子找回来，但仍然是用强迫的方式。

唐龙自断其臂，以表示再不回去的决心。教主说：可以，但走了一个，要还回一个。于是便要摔死唐龙四岁的儿子。唐龙出手相救，两人打了起来。搏斗中，教主一再怒斥唐龙：“你是我的儿子，竟然背叛了我！你的生命都是我给的，你是我的！”

这便是现实生活中很多父母对孩子的态度：认为孩子的生命是自己给的，孩子是自己的财产，孩子要永远忠实、“孝顺”、服从自己。岂不知，这种对孩子的控制也是一种家庭暴力，不仅对孩子的伤害是非常深远的，也可能彻底毁掉亲子关系。

像教主一样，很多父母坚定地相信自己无比爱孩子。但是，以暴力、控制的方式“爱”孩子，不是爱，而是伤害。

好的亲子关系中，绝容不下暴力！

（作者系北京林业大学性别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