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被创造的吗？

“男子间的友谊，是建立在个人的观点和兴趣上；女子间的交往，则是她们处于共同的命运。”

■ 李咏瑾

作为一个独立女性，像“创造101”那种为了迎合直男审美应运而生的“粉萌节目”，我原本是排斥的。

生活经验告诉我，真实的世界早已不相信眼泪，何况是咕噜着粉红泡泡的卖萌？贩卖的梦想再煽情，也走不了老司机的心。此类一周一次的综艺，战线拉得极长，很容易使人丧失耐心；再加上所有起承转合皆按剧本，气氛再喧嚣，最终还不是挥舞娱乐的镰刀收割观众的韭菜……嗯，机智的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然后晚上一口气追看5期“创造101”，此刻挂着熊猫眼开始敲打这篇文字。

任何一个女性群体都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要接近其入口，不妨听西蒙·波伏娃怎么说：“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社会造就的。”而“社会”不过是“若干个体相互作用而成的群体关系”。以此类推，世上本没有天生自带取悦属性的女团，只是经过娱乐公司和传媒平台有意地制造和放大，这101个女孩们从平凡人群中得以区分，成为聚光灯下一举一动皆牵动观众焦点的现象级娱乐。从这个角度来说，“创造”二字，带着一种微妙的悲悯和手势的娴熟，用在这个综艺中，倒显得格外贴切。

然而，这档节目终于走向了“失控”，也许就连这“失控”本身都是节目组吸引眼球的杀手锏。这种独特的趣味在从第一期预选时就初见端倪，在一众或乖巧或美艳的吴宣仪孟美岐外，先是在互联网上一路饱受嘲讽的Sunshine组合高光出场又迅速退却；尔后一脸厌世、举手投足浑不吝的Yamy又激起了水花；这水花还没平静，“黑壮美”王菊迅速占领公众舆论的高地，短短几天时间之内“渊明爱菊”等好似黑话的娱乐梗迅速跻身于各大热搜，并于6月6日登上了《环球时报》英文版，该报微信客户端的编辑兴致勃勃地敲打下这样的标题：“从此不是菊外人……”哦对！还有“村花”杨超越，这个时时脑回路“天外飞仙”的女孩，既不能歌也不善舞，仅靠白甜外表和雷人口齿带来的反差，就在一路嘲讽复追捧中稳居于人气榜前三……

一档以选拔歌舞为主的综艺，观众的关注度早如失控的飞车一样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并因为这样“跑偏的审美”在社交媒体上火得无以复加，可见网络大时代下的娱乐造神，早已从“捧出被仰望的偶像”发展到“捧杀受争议的对象”。不深谙这一规则的综艺，往往都激不起太大的水花。

在一众喧嚣中，如果说这节目还有什么真正打动人心的地方，那就是女生们之间被过分关注的聚光灯挤压得不多的单纯、清甜的相处。毕竟都是20出头的女孩子，在集体生活中很容易培养出学生时代共住一个大宿舍的“革命情谊”。而屏幕前的观众们谁又不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呢？看着她们瓜分零食、一起熬夜、因各自脾性的相投三三两两地成为知己好友、娴熟地呼喊着各自的昵称和外号、羡慕别的女孩衣饰华丽……是工业化娱乐中难得的真实片段，让我这样的“80后老阿姨”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共鸣，非常想拿起电话拨给久未联系的大学好友：“最近你还好吗？”

女性之间这种自然流露的共通，就像西蒙·波伏娃的另一句名言：“男子间的友谊，是建立在个人的观点和兴趣上；女子间的交往，则是她们处于共同的命运。”本该在节目中因为竞争关系掐起来的101女孩们，因为这种“共同的命运”，自然而然地释放出彼此的悲悯与温情。而这样真实的人性，才是节目最打动人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