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都师范大学女性文化研究
中心原主任 王红旗
据史书记载,孔子、孟子均因三岁丧父,自幼在母亲的教育下成长。作为中国历史上的杰出母亲,“孟母三迁”“断机教子”等故事,经历代史书与民间传颂而家喻户晓。在女性没有社会职业身份、独立经济收入的时代,孟母独自承担起养育儿子的重任,生活的艰辛与坎坷是常人难以意料的。她为给儿时的孟子寻找一个适宜的、良好的成长环境,不仅“三迁”其家,择“学宫”而邻,还让孟子开始变得守秩序、懂礼貌、喜欢读书……
孔子的母亲,因历史记载更略,她如何以家存的古圣先贤典籍、自己创办私学来教育孔子,就成了“千年之谜”。虽然,她只活到38岁,但是,从孔子出生到成人都是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孔母与孟母,是中国历史上千千万万母亲的杰出代表,但是,并非是男权文化意义上的传统母亲。她们以自己“女子本不弱,为母则更强”的母爱生命故事,在先哲的心灵世界,最早播下了“仁者爱人”的种子。
母亲文化的核心内涵是“母爱”。孟子在《孟子·梁惠王上》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乎掌”,所诠释的“家国同构”的治国之道,在《孟子·离娄章句下》以“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所强调的君子之道,都是以母爱文化的精神“爱吾爱,以及人之爱”,推己及人为思想基石。
翻开中华母亲文化的“前历史”,即原始母系氏族社会——“母神文明”时代,就会发现,“母爱”是源自“母神文明”时代的“原型母亲”。因为,女性,是人类生命起源的“第一形态”,原始母系氏族社会,是人类社会起始的“第一形态”。
在漫长的母系氏族社会,女性是人类生命与社会之家的“原型母亲”,是原始部落酋长、是氏族领袖。她们在创生宇宙自然与社会家园的过程中,把自己经验为万物生命的伟大母亲,同时找到了人类精神生命创造最原始的土壤——以母爱的人本思想,治其家、子其民,创造了人与人、人与家、人与自然“万物与我为一”的平等关爱伦理,构建了一个温馨的“宇宙大家庭”。
在这个大家庭里,“母爱”是人类生命之爱世代繁衍、传承的主动脉,像母亲的乳汁,哺育着人类纯真的爱的灵魂,昭示着未来“人类和平”的理想社会。无论男权文化、多元宗教,如何贬低母亲的形象,掩盖母亲历史的真相,遮蔽母爱的精神价值,发源于“大家庭”的母爱原初能量,都是人类世界情感文化的最基本构成,家国伦理与哲学宗教的原根。
当代母亲文化历史的建构,一方面是从社会现实、家庭出发,聚集当代母亲教育的先进理念,与子女相伴成长的新鲜经验。但是,如今有诸多母亲只重视“孟母教子”的外在形式,从儿时起就为孩子选名校、择名师,或送孩子走出国门,而缺乏对“孟母教子”母爱精神本质的认识,忽视对孩子“润物细无声”的教育方式,而是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急功近利,把孩子塑造成为母亲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孩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因长期缺乏平等的爱的对话,而造成事与愿违的悲剧。在“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创建文明家庭的活动中,当代母亲不仅要弘扬学习“孟母教子”精神,发挥重要作用,而且更要倡导“父母共同教育子女”的家教新风,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奉献心力。
另一方面,从人类文化历史出发,回望中国社会“金色童年”时代的母亲文化历史,检视人类“初心”的家文化与母爱样式,从“原型母亲”、古代杰出母亲的文化精神遗存里,惊喜地发现“母爱”的人本思想,是数万年流淌在中华文化血液里的生命基因,能够揭开当代人类物质财富遮蔽下的精神贫困,摆脱私欲、权欲、物欲的沉重翅膀,提供深厚的中华母亲文化经验。尤其,在探索全球化的新文明之道正在向东方转向之时,“孟母教子”作为中华母亲教育的象征典范,对“重塑”家国风、民族魂、人类心,具有世界性的普世价值,能够唤醒人类内心感情深处沉睡着的却永远令人亲近的情绪——“爱的觉醒”,为人类未来点燃起新的爱与希望。因为,母亲文化以其博大、悲悯、智慧的平等和谐之爱,以无形而深刻的形式,影响着人类各民族的文化传统,犹如亘古亦不落的暖阳,普照人类的精神“原乡”——灵魂的诗意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