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寒潭

■ 曹豫湘

十一黄金周之后，入寒露，即便是南方，也有几分秋意了。

日落的脚步也快了。刚见斜阳夕照，转眼天际线只剩一抹紫红，太阳如那些被喊回家的孩子们一哄而散般，忽地就不见了踪影。

街巷里，顿时一片宁静。许是长假过后，游人们都赶回去工作了，丽江古镇里的空气，显得越发澄清，凉飕飕的，皓月皎洁，印在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光亮。

客栈总管，见我独自凭栏，上楼来陪我闲聊。

“每年国庆节过后，天冷了，进入闲散期，就轮到我们本地人过自己的节日了。”

“哦？本地人的节日？”

“到时候，哪儿哪儿都飘着烤肉香，我们从早到晚地吃肉喝酒，唱歌跳舞，可热闹了。”

丽江这座西南古城，因当地纳西族土司阿甲阿得审时度势，率众归顺，得到朱元璋赏识，将自己的“朱”姓去掉一撇一横，赐其“木”姓。土司回到丽江，建木府，修四方街，自此，古城成为茶马古道重镇，商业贸易繁荣兴旺。

纳西族的男人们跑马帮，路途遥远，且艰难凶险。千辛万苦地回来，需调养生息，整装待发。于是，家中事务全在女人身上，男人们只需负责“琴棋书画、烟酒茶花”。

“入冬以后，胖金妹杀猪烤肉，十分了得！街坊邻居备上一箱饮料，便可去吃，胖金妹还会分赠些烤肉让你带回。一个胖金妹，二十头牦牛都不换！”

纳西族的小和，本在楼下小院品茶，听到我们聊烤肉，也登上楼来，指着我笑。

女人得能干，不壮实可不行，“胖金妹”是纳西族对女性的尊赞。

想象着本地人节日的欢腾。远处雪山银顶，近处白云低垂，大街小巷肉香扑鼻，随处可闻歌声嘹亮。那该是怎样的无忧无虑，豪情万丈！与我所见清秀文艺的丽江，又是怎样别有一番意韵！

“留下来吧！说不定你会和我一样，从此不愿离开。”客栈总管是成都人，连他都说丽江悠闲惬意，丽江的自得迷人，可见一斑。

想起《菜根谭》中的一段话，“风吹疏竹，风停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如始，事去而心随空”。

我有牵绊，无法心空。正值寒露初候“鸿雁来宾”，就让我潇洒一回，将自己比作鸿雁，于丽江而言，我亦不过是来宾，看见了，听到了，即便眷恋，终究得放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