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根貌美心美的甘蔗

■ 朱毅

说起甘蔗，记忆中还有几桩趣事。南方的秸秆，在鲜嫩的时候很好吃。天真的童心，没有因为秸秆“有点甜”，甘蔗“好甜啊”，就厚此薄彼，以为甘蔗脑袋上都顶着玉米棒子，秸秆是白甘蔗，甘蔗是黑甘蔗。

爸妈说我第一次吃非山寨版甘蔗时，不舍得吐出来，想把渣一块儿吞下去。当然，来自北方的，第一次吃甘蔗的大人，因为不懂得，把渣生生给咽下去的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小时候一直把秸秆当甘蔗，大了呢，没分清水果甘蔗和榨糖甘蔗，想把榨糖机吃的甘蔗，用自己的牙齿吃下去。

这些天街头巷尾超市里，都还见得到甘蔗的身影。以前的民谚可是说，清明的甘蔗毒过蛇。这说法是有道理的，算不得谣言。

南方的甘蔗随吃随割，甘蔗总在地里面，霉变甘蔗很少，但南方省份发生霉变甘蔗中毒的病例也不是没有的。最要警惕的是从南方运到北方的甘蔗，一般在11月份就进了地窖，抱团取暖过冬天。为了北方春节有甘蔗吃，在漫长的冬季里，甘蔗跟寒冷和霉菌，来了场斗智斗勇的持久战。待到清明前后，气温转暖，还在地窖里坚守的甘蔗，有的还是败在了这强大的温柔里，晚节不保，变质了，居然成为节菱孢霉菌安营扎寨、生生不息、分泌毒素的良好培养基。

有一半的节菱孢霉是会产生毒素的，那毒素唤作3-硝基丙酸，这就是让甘蔗毒过蛇的罪魁祸首。如果不小心把这霉变甘蔗吃进肚子里，这毒素吸收快得很，在胃肠道、肝和肺里祸害还不满足，还要嗖嗖地钻进人的脑袋里，聚集在大脑皮质、海马、丘脑、苍白球和尾壳核里干坏事。

中毒症状，最快十几分钟，大多在两到十小时之内就可能出现，轻的头晕头疼加呕吐，重的会抽搐、昏迷，还可能留下严重的神经系统后遗症，最重的，命就没了。重的和死的，多是像我小时候那样，连渣都舍不得吐，能把两颗牙齿吃掉的，十岁以下馋嘴小孩，当然其他年龄段也是有的，相对比孩子少而已。

暖和起来的清明前后，就成了霉变甘蔗中毒的高发期。不过，别的任何时间，甘蔗也可能因为贮运保藏不得当而发生霉变，但凡吃下去，和清明时节吃下去，都是一样严重的后果。

舞弄着甘蔗，看上去和孙悟空就有了几分形似，如果还有大师兄的火眼金睛，就能识别出甘蔗中的霉变分子。

一看外表，颜值高的，从头到尾无死角的，散发着光泽，干爽整洁的，那就是好甘蔗。两头有白色絮状物的，表皮有腐烂有虫蛀的都不好。最重要的关键一看，当然是看甘蔗肉是否清白新鲜，但凡发现丝状、点状、块状的红色、褐色，或者黑色，不用犹豫，放开手，绕道走。

二摸硬度，好甘蔗挺拔，霉变甘蔗发软。

三闻味道，好甘蔗清香，霉变甘蔗有酸味、酒味、霉味。

毒蛇咬了还可以打抗蛇毒血清，霉变甘蔗中毒了，目前还没有特殊的治疗方法。不过无论有没有解药，预防都是首要的，最好的预防，就是不买、不吃已霉变的甘蔗。

谨防霉变甘蔗中毒，还有一条就是不要喝榨好的甘蔗汁，因为毒素溶于其间，就算加热，也不会减少一点点。这隐身法，孙悟空都看不出来。加上混在一杯果汁里，有点异味也被遮盖了，不好分辨。所以，甘蔗汁这个雷不要碰。实在喜欢，就现挑现榨，喝了放心。

说得甚是无趣，还惊吓了热爱甘蔗的心灵，怎么办？上街去，挑根貌美心美的甘蔗，回家榨汁压压惊。

(作者系中国农业大学食品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