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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20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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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春

菜有千百种吃法,也有千百种味道。但在大棚菜、反季节菜当道时,野菜是唯一不会欺骗我们的食物了,顺时而食,是我们对自然与生活的坦诚。食春不再是消遣,而成了生命中割舍不去的情结。

■ 张鲁豫 文/摄

“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之一,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是这样记载的:“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可偏偏我,一个活生生的大人也会在这一天与虫共同惊蛰。所谓行动不过心动,每当惊蛰时分,我的心就会被搅动,而这不过源于心中蛰伏了四季的期待——食春。

少时的我对于生活的环境无比排斥,贫瘠的戈壁滩上除了沙子、戈壁石外没有半点生命的姿态,但如今的我却无比感恩那段青葱岁月,正因为那片贫瘠,让我对自然、对万物充满了深情,即使是田间、地头那些被人践踩的“杂草”,也会倍感怜惜地小心善待,更会用它们来丰富贫瘠了一冬的餐桌。

第一次食春是随父母搬到他们工作的大后方——敦煌。敦煌在中国的地理课本上属沙漠地带,但相比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而言,沙漠中瓦片大的绿洲摇曳地也是生机。敦煌也因而成了酷爱植物的母亲之福地,小院的地里、墙头被越来越多的绿色覆盖,每逢花季时,阵阵花香会令路人驻足、沉迷。但母亲对绿色的挚爱远远不仅于此,每到大地解冻,万物复苏时,她都会挎着小竹篮、拿着把小剪刀去田里挖野菜,然后再施展厨艺,将它们烹饪成诱人的美食。

欧阳修应该和母亲一般,同属野菜粉,“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的榆钱粥,不知羡煞了多少古今吃货,但相比吃而言,最令我愉悦的是采摘野菜。

我人生的第一捧野菜当属榆钱。当时母亲指着枝头那一串鹅黄对我说:“那就是榆钱”。小片的鹅黄中央鼓鼓的,如婴儿的手指肚般饱满,奇妙的是它的边缘却纸片般轻薄,可爱固然,但实在和钱挂不上边。经母亲提点,我才想起古人以币为钱,而那一丛丛拥挤在一起的鹅黄真的很像电影《十五贯》里的钱串子。“榆钱”与其说是在“摘”,不如说是“撸”:把带榆钱的树枝轻轻握在手掌中,顺着树枝、从上至下慢慢移动,转眼间,一把榆钱就握在手中。虽说“撸”需要丁点技术含量,稍稍不小心,手中满满的丰盈就会洒落地面,但如果来一场野菜竞技赛的话,撸榆钱我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状元。不一小会儿,原本空空的竹篮里被浓浓的春意覆盖。意犹未尽的我会拿过看似满满实则轻盈的竹篮在返家的途中一蹦一跳,每一次蹦跳都会惹来母亲的惊呼:“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榆钱掉出来。”那副紧张的语气和神态就仿佛竹篮里的“钱”是真正的黄金万两。

撸榆钱是愉悦的,但收拾起来却是磨人的。像真正的铜钱串一样,每一簇榆钱顶上都“系”着一个“结”,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拾掇,每一次,母亲嘴里都会念叨:“其实这个结也是能吃的,只不过有点儿拉嗓子,苦日子的时候,你姥婆她们都会吃(妈妈的奶奶称为姥婆——河南方言)。”然而解结的一双双手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念叨而停止,毕竟野菜于今不再是粮食,而是消遣。

青涩年代关于野菜的记忆太短暂了,短暂的就像野菜的品食时段一般不过几日行情,因为很快我考上大学离开了敦煌,而与野菜的这一别竟然长达10年之久,直到母亲也搬来北京,与野菜的“姻缘”才得以重续。

父母的家远在郊外,除了空气良好外,野菜可算得上是超值赠送品。每到草长莺飞时节,田地里的荠菜、蒲公英就开始向我们招手,母亲和我就会挑个温暖的午后、拿着工具,带上我家的小狗“火儿”去挖野菜。“火儿”是一只小博美,养了13年的它如今已离我们而去,但它随我们挖野菜时的俏皮,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荠菜应该是最早的报春菜。它们热闹地长在田野墙头,荠菜的花四瓣白色,像一把把张开的小绿伞,不过想要吃鲜嫩的荠菜,一定要坚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生命绽放时是美丽的,但不一定适合入口。记得一次挖荠菜,短短的一个小时,带去的容器就已经被填满,但满地鲜嫩的荠菜就像潘多拉盒子勾引着我的欲望,恨不能将深埋地里的青葱都变成餐桌的美味。因为距离近,那一次我们偷懒,没带饮水便外出了,早春的太阳虽不强烈,但长时间的干晒仍会让人口舌干燥;而挖荠菜相对辛苦,人要不停地蹲下起来,上了岁数的母亲一会儿就吃不消了,招呼我返家,而我仍旧意犹未尽地蹲在地上不肯起身。母亲的催促一声紧似一声,就在我置若罔闻时,突然发现身边装战利品的小筐不见了,扭头一看,小筐居然被我的“火儿”叼跑了,小家伙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看我是不是在追它,看我没起身的意思,它就会停下来,露出孩子般的挑衅神态,而我身体稍微一动,它立刻调转头奔向妈妈……几个回合后,我笑倒在泛着潮气的地里。我猜,那时我的宝贝一定在想:“‘妈妈太不听话了’居然屡叫不听,怒了,干脆把家伙儿事叼走,看她拿什么装。”如今,小家伙离开两年了,这两年间每当荠菜报春时分,儿子就会缠着我讲那段趣事,而那片青翠也成就了我对那个可人小东西的想念。

随着岁月的递增,我的采摘次数越来越多,采摘的地点从干燥的沙漠迁移到数千公里外的北京,但野菜的品种却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榆钱,就是荠菜,还有槐花。

按说槐花当属花科,但于科学无丝毫严谨态度的我会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田间地头树干树枝上的可食物都统称为野菜,同样不严谨的还有槐花的采摘时段,每年进入四月,家里就会上演一场关于槐花何时盛开的争论赛,其实争来争去无外乎是“五一”前,还是“五一”后,不明所以的人听了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我们心里明镜般地知道短短的几天光阴就决定了槐花的成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但总以为将梨花换做槐花同样相得益彰,槐花的绽放总让人有措手不及之感,但食槐花就如品美人般“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含苞待放食时一包清水,饱满丰盈食时却又一口牙碜,火候的把握真真是关键。所以每到“五一”前后,我们的身体和感官都会被调动起来,脖子伸长了寻觅槐树顶端的蛛丝马迹,鼻子伸长了去嗅空气中丝丝的蜜糖香,但即便如此,槐花仍旧忽如一夜、悄无声息地绽放。而我们就好像临时上阵的士兵赶紧带上筐子、长长的剪枝剪和梯子匆忙“应战”。

关于槐树的第一记忆来自黄梅戏《天仙配》,剧中那个能开口说话的老槐树让我一直对它充满了敬畏,虽然如今很难找到那样粗壮、布满岁月痕迹的槐树,但大多槐树仍旧保持着树粗枝高的身板,而这直接导致了槐花很难够着儿,每每此时我身体内女汉子血液会瞬间涌动,爬树、上墙那叫勇猛,尽管内心是女汉子的,手脚也还算伶俐,但枝条的每一次颤动都会吓得仰着脖子的母亲喊:“慢点儿,慢点儿。别摘了,别摘了。”而我的胆量却随着盛器的丰满越发大起来,小小的树枝也敢踏上一两脚,而这个“壮举”也会遭到母亲严重的数落:“为了点槐花,值当吗。”她哪里知道,那不是为了槐花,而是心中的那份英雄情结。

这几年,随着周遭土地、树木急剧减少,让本是信手拈来的食春变得“拼”起来:为了找到肥大的荠菜,我们曾驱车数百公里跑到平谷的桃园里挖,相比荠菜来说,榆钱和槐花就更难了。精确的算准最肥美的日子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找到榆钱和槐树,城镇的建设让它们无处遁形,对于它们只能是且行且发现。每一次的遇到都有陶渊明遭遇桃花源的心境,每一次的寻找同样是桃花源的无果。但每一年时令来临时,母亲和我仍会不气馁地凭借记忆定位、寻找……

菜有千百种吃法,也有千百种味道。但在大棚菜、反季节菜当道时,野菜是唯一不会欺骗我们的食物了,顺时而食,是我们对自然与生活的坦诚。食春不再是消遣,而成了生命中割舍不去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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