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科研可爱,奖才可爱。获奖是价值的更大认同,但获不获奖,贡献都在那里:女科学家对于社会的贡献都在那里,中国对于世界的贡献都在那里。
□ 舟子
据本报报道,10月8日,在三部委祝贺屠呦呦获奖而举行的座谈会上,屠呦呦依然是简单地发言,她总是说,没什么可说的。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唯我独尊,她的沉稳让人体味这个时代喧嚣之中久违的“悠然见南山”。10月10日,她再次表达了以新的激励机制激励年轻人创新的期望。不谈自己,心系未来,这就是记者眼中的科学家屠呦呦。
此前,这位85岁的女科学在接受其家乡一家报纸的采访时表示,对获奖“没有特别的感觉,有一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是中国全体科学家的荣誉,大家一起研究了几十年,能够获奖不意外。”
我在整点新闻中不经意听到了“中国女科学家获诺奖”的消息,开始还以为听岔了:当听到有外国人的名字时,也没往心里去。反正他们的名字差不太多,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但“屠呦呦”这个名字让我愣住了:这不像是个中国人的名字吗?而且怎么还这么耳熟?啊,想起来了,没错,是那位中国女科学家:2011年9月,屠呦呦获得医学科学领域重要的大奖拉斯克奖。该奖有诺贝尔奖“风向标”之称,从此她被冠以“离诺贝尔奖最近的中国女人”。这则新闻让我第一次知晓了她。在那之前,我与不少人一样,对她一无所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这个取自《诗经》的名字令人过耳难忘,现在“离得最近”变成了获奖,世界再次为青蒿素对生命的拯救把双手舞动,她的贡献也得到了更多的承认。
获诺奖后通过电视发表简短的获奖感言时,她好像是看着手中的一个东西念的,与此前的风格相似:据报道,获拉斯克奖发表获奖感言时,这位科学家也并没有露出太多表情。她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拿起准备好的稿子认真念道:“在青蒿素发现过程中,古代文献在研究最关键时刻给予我灵感……相信努力开发传统医药必将给世界带来更多的治疗药物。”在大众传媒发达年代,很少看到如此“不脱稿”的情形了:现在的人甭说名人,即使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镜头,好像都能够出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但她不趋时,淡然如故,她曾说过“我是搞研究的,只想老老实实做学问,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课题做好,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想别的。”面对诺贝尔奖这样的大奖时,她依然给人埋首做事的感觉,这是科学家的严谨使然,还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惯性使然?
感谢时光,不偏不倚。如她所言,中医是个宝库,但也并非捡来就能用的。在有关她的获奖引发的热议中,有一个话题是关于集体和个人。项目集体固然可敬,但如果没有这样实干、创新的个人,集体的力量又从何而来呢?闪亮的个人点亮了集体。“作为一个鼓励科学发现的奖项,拉斯克奖倾向于只授予最初始的发现者”,在该奖评委会的描述里,屠呦呦是一个靠“洞察力、视野和顽强的信念”发现了青蒿素的中国女人,而诺奖也是授予最具贡献价值的个人,所以,她成了灿烂星河中一颗最闪亮的星,以其40多年来的埋首工作。她现在还在一线工作。从39岁开始研究中草药抗疟疾,加上此前的积累,她为祖国工作已经超过了50年。如果优秀的女性人才都可以得到这样有效的施展,当是对“寒窗苦研”的极好报偿。
获诺贝尔奖后的电视镜头前,她也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激动和高兴。这让我想起了作家王蒙今年获茅盾文学奖后的一段话:茅盾文学奖的获得当然令人高兴。文学奖引人注目,因为它向读者推荐了文学。奖为文学增光,前提是文学能不能给奖增光,能不能给予心灵以抚摸与冲击、营养与激扬。只有文学本身可爱,奖才可爱。在她这里则可以说是:科学大奖引人注目,因为它向公众推荐了科学。奖为科学增光,前提是科学能不能给人类以贡献。只有科研可爱,奖才可爱。获奖是价值的更大认同,但获不获奖,贡献都在那里:女科学家对于社会的贡献都在那里,中国对于世界的贡献都在那里。“科研多年无人识,一举获奖天下知”。不管激动还是不激动,贡献都在,但“天下知”却往往需要伯乐:据报道,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路易斯·米勒——一位国际知名疟疾研究专家,从2010年开始年年向诺奖评委会推荐屠呦呦。有实力有伯乐,获奖是一种肯定,更有价值的则是对于后来者的激励:中医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科学是他的,也是她的;中国就是世界的一部分,中国水平离世界最高并不遥远,女科学家离科学的高峰也不遥远。以新机制激励创新,在科研启动、苦苦探寻等阶段助力越多,则未来各种世界大奖里,中国人的名字会越来越不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