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华辉
2017年的夏天,我请一个女同事陪我去见一个人,同事好奇地问我,是什么人?我说,是一个朋友,叫小刀。我和小刀在网上认识很多年,但一直没见过面。这次相约,是因为她去旅行,返程时在西安休整,便约了我见面。但是,我一个男生,单独去见一个女生,有点不太合适。于是,让女同事陪同。
那是一个恬淡的南方女孩,穿着粉色的短袖,长发飘飘,肌肤雪白,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也许是因为紧张,而略有不安。第一次见网友,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我们如此陌生,却一起度过了一段岁月,经历了一些事情。本来有好几次见面的机会,但因为各种原因错失,一直等到现在。将她和同事互相介绍了一下,我们便找了一家餐厅,边吃边聊。
我和小刀,认识很久了。
千禧年时,我们县城刚刚有网吧时,我就开始在网上写作。记得有一段时间,个人主页很流行,我靠着摸索,给自己制作了一个主页,并安装了一个小论坛,将自己的照片和写的故事发了上去。原本以为没什么人看,有一天,突然看到一个昵称叫小刀的人在文章下面留言,我便回复了她。后来,我们便互相加了QQ。那时候,我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因为高一时的松懈,高二时的课程已经有些吃力,正在放弃的边缘挣扎徘徊,因此我常常会将自己愤世嫉俗的想法发泄在文字里。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初中生,因为要去参加各种比赛而疲累不已,内心不想被家人操控,却又没有力气反抗,直到看到我的文字,如同说出她内心的想法。于是,我们变成了网络另一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
一起成长的岁月里,我们彼此分享了很多故事,她叫我哥,我也理所当然认她作了妹妹。通过长期的聊天,知道她是桂林人,父母是经历了特殊年代才走到一起的,生她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后来,父亲早逝,母亲是个老师,一个人拉扯她长大。那时候,我也会告诉她我的理想,以及青春期与家人学校之间的矛盾。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网络联系,但彼此上网的时间都不固定,因此只能留言。县城里当时都是那种插卡的公用电话,有和人民币面额相同的几种电话卡出售,因为打长途电话特别贵,虽然她给我留了她家的电话号码,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拨打。
有一个时期,在同学中流传出一种“免费”打电话的方法。我第一次拨通她家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是她的妈妈。她妈妈问,你是谁?我说,我是小刀同班同学,有事想问她。她妈又问,我看你区号怎么是外地。我回答,我家里有事,请假在外地,不知道学校的事情,因此才打电话问她。这时,她妈妈才喊她来接电话。她接上电话的瞬间,紧张却又兴奋,她压低声音问我:哥,你怎么有钱给我打电话?长途很贵的。我告诉她,这个电话是免费的,想说多久都可以。当然,我们也没有说太久,只是那以后,我有机会,偶尔还会打电话给她。
我上大学的时候,她上了高中。有一年,我在一个写作论坛认识的诗人朋友想去桂林旅游,问我要不要一起。当时,我没时间,便把小刀介绍给他认识,告诉他若想知道当地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和好玩的地方,都可以问她。后来,那个诗人经过几天的长途火车,终于从中国的最北边到了最南边,也因为我的关系,小刀会在放学后带他去吃美食,或者四处转转。
小刀善良,可那诗人却并不地道,他回到家后,便将我的QQ拉黑了。后来我才知,那个诗人临走的时候和小刀说自己没有车费,还是小刀借给他钱买的车票,钱一直都没还。
后来,小刀上了大学,有几年,我们似乎断了联系。但缘分这种事情,真的是山重水复又柳暗花明。有一年,我穷困潦倒蜗居在一个城中村黑暗的出租屋里。她发短信给我,说她和男友一起到咸阳了。两个人在咸阳师范附近报了一个考研培训班,想考西安某所大学的研究生。她说,我都到你的城市了,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可惜那时候,我囊中羞涩,困苦不已,再三思虑之后,回短信给她,假称自己身体不适,这一年都在老家调养,并不在西安。因此,错过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后来,她读完研究生,跟随男友一起去了北京。在北京工作了一两年后,又回到广西。
我们各自在自己的城市工作,偶尔也会聊天,偶尔也点赞和评论对方的朋友圈。直到2017年,她路过西安时,我与女同事一起去见她,我们的联系重又开始密切起来。那次吃完饭,我去付账回来,看见同事在和她窃窃私语,像是问了她一个问题,而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分开后,回去的路上,我问同事,我去付账的时候,你是不是问她有没有喜欢过我?同事说,你怎么知道?我说,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穿?
当我写下这些的时候,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说,算一算,我们居然认识有20年了。在我的生命中,除了亲人,能维持这么长时间关系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她感慨地回复我,真的很难得啊!人这一生,有几个人会贯穿了另外一个人的少年时代和青春时代啊。然后,我们相约,以一次相识20年之旅来庆祝我们之间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