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何满子

■ 冉学鸿

唐朝文人的晋身之阶，就是读书做官，科举是为正途。而到元和时代，仅有真才实学还不够，考进士必须有名公巨卿推荐才行。中唐诗人张祜，骚情雅思，深为时任天平军节度使的令狐楚器许，并亲自表荐，以张诗三百首献于朝。张祜于是满心欢喜，以为前程有望。偏偏文宗皇帝谨慎，找来元稹评判词藻上下。当时的元稹正春风得意，偃仰内庭，城府也深。说“张祜雕虫小巧，壮夫不为。若奖激太过，恐变陛下风教。”一句话，便使张祜寂寞归乡，最后寓居淮南。

不管元稹如何压制，张祜毕竟大有诗才，所交朋友都是当时的杰出人物。客居淮南时，便同当度支使的杜牧友善。张祜作品里，一首宫怨诗《何满子》最为知名：“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一反常情，形象描摹出个在君前挥泪怨恨的宫女形象，衷情古韵，其声最悲。杜牧当时特别喜欢这首五言绝句，将其列为张祜的代表作。作为至交好友，杜牧夸起张祜来毫不掩饰，在《酬张祜处士见寄长句四韵》中，把建安七子和曹操父子都拉过来给张祜垫背。其诗曰：“七子论诗谁似公？曹刘须在指挥中。荐衡昔日知文举，乞火无人作蒯通。北极楼台长挂梦，西江波浪远吞空。可怜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辞满六宫。”既抬举了张祜，又为他鸣了不平。

张祜因诗扬名，以酒会友，酬酢往业，虽结识不少名流显宦，仕途却始终坎坷不达。有心报国，陈力无门，只好“ 幽栖日无事，痛饮读离骚”。晚年寓居乡下，与村邻乡老为友，以处士而终。杜牧写予他的“何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仔细读来，更像是对这位老友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