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企业家的崛起轨迹与全新挑战

编者按

近期，《36计·胡润百富榜2017》和《2017胡润女企业家榜》中，中国女企业家财富增速和排名的前移昭示了女企业家群体的壮大和崛起。相关研究显示，中国女企业家群体经历了孕育、发展并逐渐走向成熟的历程，能力素养不断提升，责任使命逐步扩展，企业文化愈加厚重。在中国经济全面深化改革和参与全球合作与竞争的新时代，应坚持将“小而美”的企业做大做强，提高自主创新能力，破除社会、传统文化和个人生活等给女企业家造成的压力。

■ 刘伯红

近日，胡润研究院发布了《2017胡润女企业家榜》榜单。其中，碧桂园36岁的女掌门杨惠妍以1600亿元身家第五次成为中国女首富；蓝思科技46岁的周群飞排名第二，这是她第二次成为全球白手起家女首富；龙湖集团53岁的吴亚军排名第三。

在此前发布的《36计·胡润百富榜2017》上，女企业家占总人数的25.8%，其中近七成白手起家。今年，中国女企业家财富增速达历史最快，平均财富比去年增加48%，达231亿元，是10年前的2.8倍，也是历史最高。胡润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全球能找到78位财富10亿美金级的白手起家女企业家，其中49位来自中国，比5年前提高13%。这些上榜的中国女企业家已成为各自领域的全球领袖。”

中国女企业家财富的增速和排名的前移，昭示了中国女企业家群体的壮大和崛起。

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代女企业家回顾

在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兴起的历史上，并不缺乏女性的身影。民国建立后，民主共和与实业救国成为那时中国最流行的社会思潮，大批著名的爱国实业家应运而生，一批传奇般的女企业家也出现在这支队伍中。

至今仍被人们难以忘怀的有：从青楼头牌到都督（省长）夫人，后抛弃荣华富贵、白手起家的上海锦江集团创始人，著名的商界领袖董竹君；从普通营业员做起，后创办绿宝金笔厂，中国民族制笔工业的开拓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被毛泽东主席称为“金笔汤”的女企业家汤蒂因；被徐志摩抛弃后留学德国，回国后继承家业，创办和经营上海女子商业银行，被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金融家的银行家张幼仪……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这些“新女性”毅然“走出家门”，投身变革时期的经济大潮并获得成功，展现出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代女企业家的风范。不过在那时，在绝大多数中国女性还没有受到教育，没有就业机会，甚至缠足，被当作“生育机器”的时候，这些杰出而传奇的女企业家，确实是凤毛麟角。

女企业家群体的起步和发展

中国女企业家作为群体，真正起步和发展之时是中国建立并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年代。1993年，中国共产党十四届三中全会做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历史决定，提出“造就企业家队伍”的历史任务，催生了中国企业家队伍的迅速成长，一批女企业家脱颖而出，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制度变革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

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和经济体制改革的全面深化，中国女企业家队伍经历了孕育、发展并逐渐走向成熟的历程，中国女企业家协会自2001年以来连续多年的调查报告，显示了中国女企业家发展的三条主要轨迹：一是能力素养不断提升，二是责任使命逐步扩展，三是企业文化愈加厚重。

一是女企业家能力素养不断提升。从文化程度看，2001年，女企业家大专以上文化程度的约占45%，2015年仅广东省女企业家大专以上文化程度的就占68.6%，女企业家用于学习、培训和出国考察的投入高于男企业家，一批在职的女企业家获得管理学的博士硕士学位。从专业背景看，20世纪80~90年代创业的女企业家，多数的专业是人文社会科学，当下，经济类、管理类、金融类专业女企业家的比例在上升，特别是“海归”的青年女企业家。从任职方式看，2016年被访女性企业家中，“自己创业”的比例为67%（2000年企业家调查平均数为16.1%），大幅上升；由董事会任命的比例为14%（1993年平均数为3.8%），小幅上升；由主管部门任命的比例为4.1%（1993年平均数为85.8%），不断下降。以上变化说明，中国女企业家群体的创业动机、角色意识、职业化程度、专业化能力不断增长。

调查还显示，相对于男企业家，女企业家决策更加谨慎精准，管理更为周到细致，她们投资经营的企业，其资产质量、盈利能力普遍优于同类企业。在当前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情形下，女性经营的企业绩效相对较好，2016年上半年的销售利润率平均为20.95%，超过男性经营企业。

二是女企业家责任使命逐步扩展。中国企业家在推动经济增长的同时，对企业应履行的社会责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与实践，在促进企业技术进步、提升企业信用、参与公益事业、促进环境保护、扶贫济困等方面都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和行为。相对于男企业家，女企业家更为突出的表现是，其一，更为关注促进经济领域的性别平等，为女性就业、创业、女大学生职业发展提供更多机会和资源；其二，更为关注民生问题，倾力资助脱贫、残疾、儿童、健康、教育、家庭领域的发展；其三，更为积极参政议政，广东省女企业家调查显示，近四分之一的女企业家是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在《2017胡润女企业家榜》上榜的女企业家中，14%是全国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她们在参政议政方面发挥着重要而特殊的作用。

三是女企业家重视企业文化建设和企业家精神的追求。企业家是企业文化的塑造者和引领者，女企业家比男企业家，更具有人文精神和民主管理意识。其一，女企业家更相信女性的力量，更倾向于招聘女工，女企业家领导的企业中，女职工比例高达55.01%，而男性领导的企业仅为37.34%；女性领导企业中女性中高层管理者占比45.39%，男性领导企业仅为18.1%。其二，女企业家更倾向于柔性领导风格，善于协调合作，与员工和客户的关系融洽，具有亲和力。其三，关注员工的成长、生活和家庭，关照女工的特殊权利保护。其四，重视知识更新、重视企业文化建设和精神境界提升，主观幸福感和满意度相对较高。

女企业家持续发展仍面临挑战

中国经济已经进入全面深化改革和参与全球合作与竞争的新时期，这对中国女企业家的继续发展提出了新的严峻挑战。

首先，将“小而美”的企业做大做强。中国女性经营的企业，从企业性质看，多为民营企业；从经营规模看，多为中小微企业；从产业看，多在第二产业，特别是第三产业，与传统服务业的女性角色定型关系密切；从数量上看，仅占不同类型企业的20%~40%，存在着企业结构相对单一，经营业务多元分散，资金短缺，资源整合能力有限等问题。突破行业、职业、产业和经营规模上的束缚和限制，是中国女企业家继续发展的必经之路。

其次，拓展眼界，提高自主创新能力。自主创新是企业发展的动力和灵魂，拥有强大的自主研发能力，掌握核心科技，才能赢得市场，抢占产业制高点，赢得肯定和尊重，实现企业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这恰恰是一些女企业家所普遍缺乏的，而必须突破和掌握的。

最后，女性企业家在成长过程中面临更多来自社会、传统文化和个人生活等方面的多重压力。需要女企业家们团结起来，在促进企业发展的同时，凝神聚力，推动公共服务制度、现代企业制度、现代家庭制度和性别平等文化的改革，为女企业家和职业女性的充分发展，创造支持性的宽松环境。

（作者为原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