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栀子花

□ 吴建

初夏的一天清晨，我刚从酣睡中醒来，听到一阵门铃响。匆匆忙忙下楼打开门，原来是母亲。问母亲为何这么早赶来，她说：“家中院子里栀子花开了，你和小琴（我妻子）喜欢栀子花，特地采了几朵，知道你们要上班，就起早给你们送来了。”我将母亲迎进屋，把母亲送来的花插进水杯里，顿时，屋内氤氲着淡淡的花香。我让母亲吃了早饭再走，母亲摇摇头，说：“还要给你姐姐送花呢。”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那馥郁的花香，便在岁月的长河里弥漫……

记忆中，每年的初夏，母亲到外婆家消夏，回来时总要带几朵洁白的栀子花，插在盛着清水的玻璃瓶里，搁在书桌上。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荡漾着浓郁的栀子花香。那醉人的花香，灿烂着我们的笑脸，在母亲眼里，我们也成了花儿了……

见我们这么爱它，母亲就去外婆家栀子树上折了一根枝条，回家栽在院子里。母亲从来没心思和精力去养花种草，那时，父亲常年在外，家里的生计主要靠母亲辛勤地操持。但母亲对这棵栀子却情有独钟，一有空闲就给它浇水、施肥、治虫……

母亲殷勤又殷勤，终于使一枝青枝绿叶，散成一株蓬蓬勃勃的栀子花树，把院子渲染得生气勃发。

第二年五月，这棵栀子竟长到快一米高了，满树的翠叶，绿得鲜亮，似乎要流出水来，还开了十来朵花。在青翠的枝叶间，那花儿婀娜绰约，娇羞欲语，犹如一朵朵可爱的小雪花。我们姐弟舍不得摘，总时不时地把鼻子伸进枝叶间，贪婪地呼吸着花的芬芳。看着快乐的我们，母亲那憔悴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那笑靥如花般灿烂，那么温馨，温暖着我们的心田。生活的辛酸此时已从母亲的额头飘远，烟消云散。是啊，孩子的快乐，才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以后的几年，在母亲爱的滋养下，栀子更葱郁了，阳光洒在舒展的叶片上，鲜活地跳跃着。初夏，清新素雅的栀子花开满枝头，母亲把家里凡能盛水的瓶瓶罐罐，都插上了栀子花。那些日子，从院子到室内，到我们的脸庞，到我们的心田，都被栀子花香浸得满满的。也不知母亲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说是用栀子花洗澡，夏天不生痱子不长疮。于是，母亲在栀子花开的十来天里，天天坚持用花熬水让我们从头到脚泡个爽快。也真神奇，那些年的夏天，我们还真的从脸到全身都光溜溜的，没生一粒痱子，没长一个疥疮，顺利地度过了酷暑。

村子里的女人都喜欢栀子花，每当她们从我家门前路过，母亲都要摘几朵送给她们。有客人来我家，夸赞这花好香，母亲也会赠予几朵。栀子花快要凋谢了，母亲舍不得扔掉，而是洗净晒干，给我们每人留一份做花茶。严冬季节，啜饮着栀子花茶，母爱的芬芳随着那淡雅的栀子花香沁入心脾，周身便感到暖暖的。母亲在我们身上倾注了所有的情感和心血，用柔弱的肩膀为我们撑起了一片蓝天，让我们沐浴在她温暖的阳光下，健康成长。

花香依旧，温馨依旧。沉醉在花香中的我忽然明白，我和姐姐就是母亲心中盛开的栀子花，无论开多久，都鲜嫩娇艳，永不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