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米尔湖：风景与语言无关

□ 随园心砚 文/摄

在英国旅行，我们所住民宿的老板娘肖娜向我们推荐去巴特米尔湖。到地儿后，从巴士站到湖边要走过一段不算长但也不短的路，旁边是风景宜人的牧场。信步走在健行道上，湖畔的山坡上是层层叠叠的绿，在翠绿的草场里点缀着或白或驼色的羊儿。天空中白云翩跹飞舞，湖面上水波粼粼，鸭群在快乐地嬉戏，好一派绝美、祥和的自然景象。这正是我印象中英国经典风景的色彩。

湖区的羊也许日子太舒服了，感觉体型都在向猪进化呢。那一刻我对只顾低头吃草的羊说：“你们怎么不抬头看看风景呢？”这让我想起《民国课本》里的一篇，通篇只有短短的四句话：“三只牛吃草，一只羊也吃草，一只羊不吃草，它看着花。”

我边拍照边随着同车的三三两两的游客往湖边走去，走了一阵儿却发现先生没跟上来。回身望去，只见他与一位老先生边走边聊，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平日里都是他在我前面催我快行，现在他在后面了，正好我可以慢慢地拍，不急了。

好一阵子，先生赶了上来，很有兴致地告诉我，刚才在向那位同车的老人问路。这位老先生很健谈，于是两人就攀谈起来了。老人家说他与英国伊丽莎白女王二世同龄，曾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就住在湖区周边的小镇。他喜欢旅行，一个人走过许多国家。现在年龄大了，私人医生检查他的身体后，告诉他已不宜再出国旅行，可他还是会偷偷出去，于是医生就将他的护照“没收”了。现在他不能远行，但依旧经常一个人在湖区坐车旅行。

89岁的老人，还独自一人外出旅行，这让我们很是感慨了一番。

不得不说，巴特米尔湖有着很美的光影，是个很适合静静欣赏的风景地。其实在17世纪，湖区就已经是文人墨客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了，他们用挚爱的目光抚摸着这里的山山水水，而这里的风景也不断撞击出他们心中泉涌的灵感，于是留下了一首首隽永的诗篇和小说。以华兹华斯为代表的湖畔派浪漫主义诗人以及著名儿童文学作家Beatrix Potter的“彼得兔”等文学作品，都是湖区最好的名片。此行让我记住了他们。

我们沿湖徒步，面对的就是天然的野山野湖，真是赏心悦目的自然恩赐，美不胜收。但有了头天德文特湖错过回家车船的经历，我们也不敢太沉迷于景色，所以游览完湖区就早早地返回巴士站，生怕错过回程巴士。要知道，凯西克往返这儿的巴士班次不多，且这段路较长，是没法走回去的。

登上回程巴士，我和先生都落座后，突然先生又站起身。噢，原来“女王的同龄人”上车了，于是我有幸与老先生同座。只见他一身运动打扮，我们都穿着长裤，人家穿的可是短裤，身体够棒！

老先生果然健谈，先生向他介绍我后，他就开始想与我交流。我抱歉地蹦出几个单词告诉他英语不行，他遗憾地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咽下了想说的话，转头开始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风景如画，紧紧地吸引着我们的目光。不一会儿，靠窗坐的老先生忍不住扭头对我先生说了句什么，先生翻译给我：“外面的风景很美，看风景吧，风景与语言无关。”顿时我们都笑了，于是大家一起都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这趟巴士的终点站是我们居住的凯西克小镇，下车时我们与老先生告别。

时间尚早，我们到紧挨巴士总站的超市去买了点东西，出来后看到附近有个冰淇淋店，没忍住钻了进去。拿着冰淇淋一转身，想不到与正坐在店里吃冰淇淋的老先生打了个照面。顿时，老人家像偷嘴被发现的孩子，露出了有点羞涩的神情，接着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风景与语言无关”，此话如出自一位哲人之口。其实想想也是，亲历了二战，满世界行走，如此丰富的人生经历，仍不失赤子之心，这样的老人不就是一位生活中的哲人嘛。

说来也有意思，几天后我们从湖区返回伦敦，在火车站等车时竟然又巧遇曾经同车游览巴特米尔湖的一对情侣。他们的下一站是爱丁堡，准备参加苏格兰五日团。

一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辽宁人，女孩是巴斯大学的硕士，男孩在伦敦读硕士，这次是毕业游，大行李已寄回国，带着随身行李，他们先在英国走一走，再去意大利玩玩，然后回国打拼。

那天不知是不是因火车晚点，车站免费提供小点心和饮料，他们去拿了几次，基本解决了午餐问题。当我还顾虑多拿是不是会让人家低看中国人时，发现与我们住同一民宿的那位伦敦独行侠，也上去拿了一大把，这才知道我多虑了。

尽管两个小情侣吃饭很节俭，但他们在精神享受上却是舍得放血的。女孩在伦敦听过几次歌剧，男孩竟然花200多磅去看了一场足球。英国读书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却已能感受到此段时光对他们今后人生的影响。

火车晚点了不少时间，我们一起开心地聊了好久。他们将自己没来得及退掉的伦敦乘车用的牡蛎卡送给了我们，虽然上面余额不多，但可以看出能与我们相逢他们很高兴。

记得我请他们吃从国内带去的南京小吃时，女孩吃了一口很享受地说：“好久没吃到家乡的东西了！”是啊，尽管辽宁与南京一北一南相隔很远，但对身处异国的游子来说，中国每一块土地可不都是家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