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白露粥

■ 寇俊杰

小时候对白露这个节气很模糊，它既不像清明家族要祭祀，也不像冬至家家吃饺子。只记得在天气渐凉的那段日子，忽然有一天，母亲起床比平时早得多，大概是鸡叫头遍吧，母亲就起床了。那天的早饭是很稠的粥，母亲把粥端过来会说，今天是白露，喝了白露粥，天冷不发愁。

为了做好这顿白露粥，母亲提前几天就做好了准备。母亲备的料都是当年新收的。玉米是新磨的糁，小米是新碾的，大米也是新碾的，还有绿豆、红豆、花生仁、核桃仁、瓜子等，都是新收的。有的没有大面积成熟，但母亲会到地头，挑一些接近成熟的，哪怕只拽下几个豆荚，剥出豆子。核桃是门前种的青核桃，母亲用砖头砸了青皮，取出里面还是白色的嫩仁。瓜子也是门前种的几棵，母亲不舍得把整个剪下来，只是小心地拽低了向日葵的“头”，在边沿剥下几颗瓜子。母亲还让我爬到枣树上，挑刚红了圈儿的枣摘下几颗。总之，母亲是想了法儿尽量多准备几样，没有一定的比例，没有一定的种类，就那么准备着，像是迎接一个盛大的典礼。

东西准备好了，白露一到，母亲就开始熬粥了。母亲悄悄起床，谁也不惊扰，轻轻地走路，慢慢地拿放东西，连门口的小黄狗也不知道母亲在干什么。只有我有时起夜，才看到母亲在灶火旁烧火做饭。金黄色的火苗舔着锅底，给母亲镀上了一层金，母亲就像一尊金像，静静地凝视着锅里不时蒸腾着热气。

粥熬好了，天也大亮了。母亲盛好粥，叫我们起床吃饭。我们一醒来就闻到了粥香，那种香是我们在别的时间、别的地方闻不到的，那是一种充满新鲜气息的香，淡淡的，悠悠的，慢慢地沁入肺腑。我们三下五去二，草草地洗漱完毕，坐在桌前，看面前的粥，红的、白的、绿的、黄的、青的，诱人食欲。看着我们吃得香喷喷的样子，母亲笑着说，吃吧，这白露粥我是用小火慢攻，都熬了一个多时辰呢！我们平时都是喝粥，只有白露粥是吃的，因为里面的水熬得连米都盖不住了。

后来，我问了别人家是怎么过白露节的，知道他们这天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看来，白露粥是母亲自创的，我知道白露粥和抵抗天气的寒冷没什么关系，但母亲还是年年熬白露粥，因为我们常对她说，天冷，但我们吃了白露粥，真的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