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枪

□ 马未都

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武器，女孩子小时候都喜欢娃娃。我原以为这是天性使然，后来发现这是文化的缘故，即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多么慈爱的母亲也会给儿子买把枪。

打仗是我儿时最爱玩的游戏，尤其又住在军队大院里，处处弥漫着武力至上的空气。那时的军人都是抗日、解放两大战争过来的军人，最次也是抗美援朝回来的兵，新闻里天天都是保家卫国，抗击外来侵略的宣传，模拟打仗就成为我们这一代的早期教育。

打仗得有枪。今天的玩具枪五花八门，电子模拟声外带变幻的颜色，有着打不尽的子弹。我们小时候的枪都是木头枪，枪声都靠自己口中模拟，一天玩下来，最累的是腮帮子，整整“突突”一天，吃饭腮帮子都没劲了。

可木枪没有能发射出去的子弹，十分不过瘾，我们开始寻求更刺激的，弹弓枪，滋水枪是两类有杀伤力的武器，弹弓枪的子弹是纸叠的，而滋水枪的子弹就是水，取之不尽。

我有了儿子之后看见商场里新兴的滋水枪，水是事先装入枪膛的，打起来一下一下地很过瘾，可我们小时候没这种玩具，都是自己用竹子做的。截一节竹子，一头留隔，一头不留，再从家里挑一支筷子，弄一块布包上棉花捆紧，沾水塞入竹筒内，在竹隔上用铁丝烫一个小洞，来回抽拉几下，滋水枪就做成了。

端一盆水到院子里，瞧见谁滋谁，做得好的滋水枪可滋出十数米远，特别过瘾，滋不着男孩子就滋女孩子，为此没少惹祸让人家上门告状，每次告完状的结果是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但第二天滋水枪该滋还滋，永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