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学鸿
君子满堂的仁宗朝,因为名臣太多,因此杜衍这个名字常会被淹没。一些通史谈庆历新政,多书范仲淹欧阳修事迹,兼及富弼韩琦,而杜衍则少有提及。其实在宋人眼中,杜衍才是庆历新政主导者,只因他做宰相时,后生诸贤尚未登上显位。
尽管杜衍的宰相生涯仅百日余,但他值得书写的事迹却不少。其为官素有能名,治政期间,为革弊端,善决大事,好荐贤良,素为人所称道,用曾巩的话讲便是“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庆历新政的骨干范仲淹,欧阳修,孙甫等人都得到过杜衍的栽培与提携,又因杜衍官位最高,年龄最长,诸人素以父辈事之。尽管如此,在议论和处理军国大事上,范仲淹、欧阳修等都与杜衍有过误解,范仲淹甚至曾出恶语,对此杜衍均末计较,照样呵护有加,这情怀与境界,让多少后学叹其高迈。杜衍对下以宽蔼闻名,对上则以敢于执言闻名。嘴上支持新政的仁宗皇帝,一边下诏要“明黜陟,抑侥倖”,一边又“多恩赐,请求无不从”。对此,杜衍“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积诏旨至十数,辄纳帝前。” 皇帝安排的人事问题,不但不办理,还公开叫板。最后搞得仁宗也无奈,但凡遇私下向他讨官者,都要说:“朕无不可,但这白须老子不肯!”
宋人朱彧《萍洲可谈》记过杜衍一则轶事。说河南府一次宴会,邀请已致仕的杜衍出席。杜衍身着便装赴宴,端坐一隅,静默不语。有位当红的年轻官员到场,众人纷纷起迎。此人少年得志,见大家皆热情如此,唯此老稳若泰山,不由厉声问:“足下以前官居何位?” 杜衍依然不动,轻声道:“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年轻人当下大窘。 这样的故事虽显老套,却从来都能打动常人心,杜衍所呈现出宠辱不惊的处世情怀,大概在当时最为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