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殇

■ 冉学鸿

“吴中四杰”里，高启是天才诗人。纪昀说他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学谁像谁，凡古人之所长无不兼之，实据明一代诗人之上。高启曾写《梅花九首》，飘逸绝群，句锻字炼，未着一“梅”，独摄其魂。一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便俘获无数文人美好想象。

梅长精神，故历代以梅入诗佳作迭出。更有林和靖这样的精神高士，以梅为妻，以鹤为子，远出常人思维。相比之下，高启既有咏梅时的高洁出尘，亦有“ 料应此际犹依母，灯下看缝寄我衣 ” 的父女情深，形象亲近多了。高启少年成名，十六岁即被官员延为上宾，天才高逸，本可大有作为，偏逢鼎革，文人命运浮沉不定。高启生性耿介孤高，入朝做官不过三年，便心生厌倦，一心回乡教书治田，朱元璋无奈赐金放还，从此埋下日后祸患的种子。把高启送上不归路的是为苏州知府魏观写的《郡治上梁文》，使生性多疑的朱元璋拿到了把柄，惦记不成，终成忌恨。可怜高启，才高命短，三十九岁便身死于市。

高启初时应召入朝，与宋濂等人编修《元史》，倒也有过一段舒心日子。其曾有诗《清明呈馆中诸公》：新烟着柳禁垣斜，杏酪分香俗共夸。白下有山皆绕郭，清明无客不思家。卞侯墓下迷芳草，卢女门前映落花。喜得故人同待诏，拟沽春酒醉京华。大概彼时他尚怀希望，期待以诗文补察时政，只可惜高启骨子里不似宋濂，知隐忍与退让。他的身上，只有文化一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