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是情商 更是教养

■ 张峥

晚上熄了灯躺在床上，女儿说睡不着要跟我聊聊，两个人越说越开心。突然，女儿声音低低地问：“妈妈，我的情商是不是不高啊？”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语气更低沉了：“我是嘴欠吗？”

“有人这样说过你吗？”我问。

“是……”女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因为什么呢？”

“我不想说！反正以后我在学校不随便说话了，谁再问我什么我都说好，再也不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我轻声问：“是不是同学问你的意见，你不假思索冲口而出，同学不高兴了，才这样说你的？”

“我只是说出了真实想法，他不爱听就骂我嘴欠！我以后就当一个虚伪的人算了，没人爱听真话，我再也不说真话了！”女儿边说边委屈地大哭起来。

我坐起身在黑暗中轻抚她的后背，“说这话的同学也只是说出了真实想法而已，可是你听了很难受是不是？你觉得他情商够高吗？”

“他有什么情商，整天出口伤人。我们根本没人愿意理他！”女儿生气地嚷道。

“你说的这个很关键，有时候说话的人觉得自己心直口快说了真话，对方高不高兴不关我的事。其实，说真话有很多方式，你完全可以既表达了真实想法，又让对方容易接受，这不是虚伪，而是尽可能地考虑他人的感受。所以一个人说话有没有分寸，实际上体现的是有没有教养。”

“举个例子吧”，我继续说：“那次你们几个好朋友一起玩儿，喝饮料时，因为盖子要往下按着拧，佳佳怎么也打不开。旁边一个男生见了非常轻蔑地说：‘你傻呀！这都不会。看，是这样的。’一边说一边帮佳佳拧开了盖子，佳佳虽然也轻声说了谢谢，可脸上的表情挺不自然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我没注意这个。”女儿止住眼泪，说道。

“所以呀，即使是善意的帮助、提醒别人，也要用对方能接受的、觉得舒服的方式。那个男孩子虽然帮佳佳，但他盛气凌人的态度容易让别人觉得他很瞧不起佳佳，或是故意利用这个机会来贬低佳佳，以显示自己比她强。”我说。

我之前就发现，女儿说话经常想到什么就冲口而出，是个名副其实的“直肠子”，我提醒过多次“说话之前过过脑子”，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她稍有注意，但并没真正意识到重要性。我猜她肯定会因此栽跟头，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对成年人来说，有时候自以为把话说得直白是一种坦诚，却忘了听到这些话的人是不是能接受。自以为是的性子直，其实是一种伤人于无形的愚蠢。一个人能不能好好说话，是有没有教养的直接体现。对孩子当然无需上纲上线，但要他们尽早明白，语言最能暴露一个人，说话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眼睛里盯着的都是别人的不足，说的话尖酸刻薄，在心里只看到了自己，不尊重人，是教养的缺失。村上春树曾经说过：“很多人都会说这样的话：我这人心直口快，不会拐弯抹角；我这人敏感脆弱，难以与人打交道。然而我多次目睹敏感脆弱的人无情地伤害他人，心直口快的人不自觉地再三强调于己有理的歪理。”海明威也曾说，我们用两年学说话，用一生学闭嘴。

我告诉女儿，在跟人相处中，当然要说真话，同时也要学会克制自己，拿自己更好的一面去和别人交往。这个和虚伪没关系，而是尽可能地考虑别人的感受。我们不一定要做一个人人喜欢的人，起码要做一个不被讨厌的人。其实，生活中有些“直来直去”的人，说到底也是一种自私和没教养的表现。

我提醒女儿：“首先要好好说话。即在说话之前，用发自心底的善意，想想对方听了是什么感觉，对每句话给别人造成的影响感同身受。想想看，当你画完一幅画，或是穿了双新鞋子，问朋友‘怎么样’时，希望得到的是批评、挑刺吗？你不过是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让朋友分享你的喜悦和成就，对不对？”

女儿认同地点点头。“有人对我们的五官有个有趣的解释：我们为什么长着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张嘴呢？因为我们需要多听，多看，少说话。”

古人云：“处世不分轻重，非丈夫也。”处世有分寸、知进退，是一个人最好的教养。而教养就是当你走到一群人中间，你的行为恰当得体，让人感到礼貌和愉悦。一个会好好说话的人，语言不必热烈，却能让人如沐春风，无须长篇大论，却能以情动人。日子那么长，我们最在乎的其实是一个人对我们的态度。和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沟通，或诉说，或倾听，都是一种温暖。

姑娘，愿你成为一个这样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