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猎狼小组”：让“咸猪手”住手！

便衣警察在地铁站巡视，上图为警察刘大鹏

抓获“咸猪手”，右一为女警察张欧尼

■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 徐旭

“人进去，相片出来，面包进去，面粉出来。没有挤过四号线不足以论人生……”这些形容北京地铁人流高峰时的言语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反映了北京地铁拥挤的客观存在。入夏之后的北京，天气渐渐闷热难耐，早晚高峰的地铁里，人潮涌动。6月28日，在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乘坐地铁的随机采访中，地铁中的流氓猥亵案件被女性乘客提及最多。

随着地铁里猥亵类案件的发生，2017年以来，北京市公安局公交总队根据警情状况，科学研判，由总队刑侦支队牵头组织32个派出所成立了“猎狼小组”，主动出击打击色狼，专门打击那些伸向女性乘客的“咸猪手”。

慧眼识“狼”并不难，更多志愿者站出来

“我眼看着他上去了，我上不去……”记者见到草房派出所副所长张欧尼时，她刚刚值勤回来。短发、便衣，刑警出身的张欧尼给人的印象干练敏捷，“人太多，挤不上去，我只能通知下一站的同事，今天一定要抓到他。”

地铁六号线是横贯北京市区的一条东西向地铁线路。连接北京城市副中心、运河商务区、定福庄边缘集团、CBD、金融街、内城商业旅游区和石景山地区。地铁人员密集、客流量大。

“到我们草房这一站，毫不夸张地说，没有点勇士的劲头真上不去。但是再拥挤，这也不是色狼侵犯别人的场所。” 张欧尼家住西五环，单位在东五环，入夏以来，面对繁忙的工作，她周一到周五住单位，周末再回家。

虽然到“猎狼小组”才一年多的时间，从警13年的张欧尼已然练就了一双辨别色狼的慧眼。她总结，色狼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眼睛游离，四处寻找目标。“色狼和小偷的眼神都不正常，小偷是盯人的钱包，色狼盯的是人。”

张欧尼告诉记者，工作性质的历练让“猎狼小组”的成员人人都有一双慧眼。“只要用眼扫过去，基本判断八九不离十。”除了看眼神，还要看动作，“有的人在站台上只盯人，不上车，或者上了车，没多久又返回原地。”

面对夏季多发的猥亵案件，张欧尼认为，只要在乘车过程中多一点留意，色狼是可以辨别出来的。在工作中，她就接触到一位在地铁上多次帮助警察抓色狼的志愿者。在张欧尼的联系下，记者电话采访了这位戴先生。

“大概是2015年，我第一次在地铁里看到一个男人在摸女乘客，我就制止了他。”有了这一次的吓退色狼，戴先生只要在地铁上见到“咸猪手”就一定会出手。惊心动魄的一次是在2018年，戴先生在地铁里发现一个男人露着生殖器，他上前一把抓住，并把此人扭送到派出所。

30多岁的戴先生来自江苏，和哥哥在北京打拼有了自己的事业。他坦言，自己的时间比较自由，早晚高峰抓色狼成为他的一项副业。“我没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只是觉得保护女性是每一个社会人应该做的。”

张欧尼对戴先生的印象深刻，“小戴人特别有正义感，他除了抓人，还重在教育对方。”

在戴先生看来，色狼也是人，有的人是临时起意，“只要他认识到自己错了，我愿意给他改过的机会。”在电话中，戴先生告诉记者，他也遇到过再次伸出“咸猪手”的人，“他认识我了，就会躲着我，但是只要让我再发现，就决不放过他。”

“我们的警力有限，希望有更多像小戴这样的志愿者站出来，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打造平安和谐的出行环境。”张欧尼呼吁。

胆大心细抓色狼，沉着冷静采证据

在影视剧中，色狼留给受众的印象大多是面露猥琐、人生失败等负面形象。四惠站派出所的警长刘大鹏自2017年以来一直参与“猎狼”行动，他告诉记者，真实版的色狼与影视剧中所展现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们衣着干净，许多人有着正当的职业和不菲的收入，他们当中有的人还有家庭和孩子。”

四惠站派出所管辖着地铁1号线和八通线的9座车站，其中国贸、四惠、四惠东等多个重要的地铁枢纽，日均客流210余万人次。辖区内还包含CBD核心区，年轻女性乘客较多，也成为“地铁色狼”经常出没的地方。

在刘大鹏所在派出所辖区，八通线尤其是传媒大学站或者双桥站，常坐车的都知道，有时自己一个人想上车是上不去的，后边的人推你才能上得去。

“其实这个过程中，很多是由于不小心碰到的状况，嫌疑人也是利用了乘客这种麻痹大意的心理，来实施不法侵害和作案的。”刘大鹏介绍，“从辨别方面，如果觉得有人碰到了自己的敏感部位，或者是贴着不动，可以转身错开。如果一直跟着你，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或违法嫌疑人，这时候就要提高自己的警觉意识了。”

刘大鹏建议，一旦确认对方是不法行为，千万不要声张，“要先取证，最好的办法是拍视频。”如果人多不太好拍视频，可以跟着嫌疑人，边走边打110报案，告知自己和嫌疑人的位置，警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如果打电话不方便，还可以给110发信息报案。“还有一个更好的处理方式是利用周围的乘客，比如说拿肩膀或者手示意一下旁边的乘客，让旁边的人帮忙作证指认。”

刘大鹏还建议，不要当着嫌疑人的面大声说他就是流氓，“惊动他跑了就追不上了。”此外，如果是误会可能造成不必要的纠纷或者二次伤害。在避开嫌疑人的情况下，取得周围乘客和工作人员的帮助，一起控制嫌疑人。“但不要对嫌疑人进行殴打，这也是违法的。”

刘大鹏提醒受侵害者，“特别是女性，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害怕，要冷静沉着，要胆大心细，只要有证据，我们一定会把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在“猎狼小组”看来，女性们该怎么穿就怎么穿，这个花花世界，大家要像花儿一样，应该活得丰富多彩一些。违法嫌疑人，交给警察来处理。

勇敢指证莫害怕，警察为你保驾护航

早高峰，一个30多岁的男乘客进地铁站后，在匆忙的人流中，他并不急于上车，而是在一个角落里四处张望着。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穿短裙的年轻女乘客从楼梯上下来，男乘客像看见了猎物一样，马上冲了过去。他挤开旁边的乘客，紧贴着这个女乘客的身后。列车进站车门打开，他趁着乘客上车不注意的时候，把手放在了女乘客的臀部……

这一幕，被便衣民警看得清清楚楚，迅速上前抓住了违法嫌疑人。

“我们最终还是放了他。”说起这起案子，张欧尼面带无奈，“没办法，男乘客就是不承认猥亵，而女事主又不配合指证。”张欧尼表示，取证难是目前“猎狼小组”遇到的最大阻力。

在四惠站派出所的“猎狼小组”里，女民警储岩的主要工作是跟被猥亵的女性被侵害人交流。“女性在被侵害后面对女警察的时候，可能会更自然一点，没那么多顾虑。试想当一个女孩子被骚扰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女警察来保护，对她们来说，也是心理上的支持和安慰。但是这也需要相当的沟通技巧。”

然而，在工作中，储岩也会遇到女事主不配合的情况。“她们可能会害怕，怕被报复。我通常会跟她们说，我们不会让她和嫌疑人面对面指认，也不会泄露她个人的信息。”

针对着急上班的女性被侵害人，储岩会留下对方的电话，在对方方便的时候上门取证。“我们承诺会保护女生的隐私，但还是会有女生以工作忙为借口，或者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拒绝指证。这样就算把猥亵嫌疑人抓了，也得放了。”储岩说到。

对此，刘大鹏表示，“其实不是女乘客或者受害者一个人在战斗。面对不法侵害的时候，有很多像我们这种‘猎狼小组’的便衣，在人群中主动打击惩治违法行为。” 他呼吁，广大乘客，特别是女乘客要提高法律意识，要勇敢站出来指证，配合公安机关将嫌疑人绳之以法。“要让嫌疑人知道，有警察在不能出手，没有警察在，不敢出手。” 公安机关会给乘客提供良好的乘车环境，不论是男乘客还是女乘客，都能够自由自在地、放心大胆地来乘坐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