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万物萌动的初春,关于挖荠菜的乐趣便跃上心头,荠菜饺子鲜美的滋味也在脑海浮出水面,口腔内的津液暗暗涌出。荠菜饺子白生生的面皮里面,那翠绿的馅儿,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滋味真是鲜美。那便是我心目中最经典的、春天的味道了,而挖荠菜自然而然地也变成了我们自己的情怀。
■ 木子
和妹妹、儿子散步,偶遇一片菜地。春寒陡峭中,菜畦间已是一片新碧,各种鲜嫩的草儿探出头来,怯生生地伏在那些高大茁壮的蔬菜脚下。蹲下去仔细瞧瞧,果然有荠菜。水灵灵的嫩叶贴着黝黑的泥土,像是刚睡醒的小娃娃,还舍不得离开松软的枕头。
好久没挖过荠菜了,有点不大敢确认,毕竟此时荠菜处于幼年,尚未长出其标志性的小白花。连根拔出一棵,放在鼻子下嗅嗅,特别清香,没错了,就是荠菜本尊了。
正巧我家小男孩从衣兜里翻出个塑料袋,也不愁挖了带不回去了,于是我们便兴致勃勃地蹲在地头,拨开湿漉漉的杂草,仔细寻找起来。小男孩认得成年的、开出白花的荠菜,知道这是一种可以吃的野菜,还在一旁用言语大力鼓励我们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说起挖荠菜,我和妹妹确实可以算是经验丰富了——这曾是童年时我们很喜欢的一项娱乐活动。小时候,家旁边就有一大块菜地,一到开春,绿茵茵的菜地里便冒出许多新生的荠菜。最开始是爸爸妈妈带我们挖过几回,后来彻底认识了,我们便自己挎个小篮子、拿把小铲子,去地里扒拉,每每都能收获鲜灵灵的一大篮。
到了晚餐时间,我们便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荠菜饺子,白生生的面皮里面,那翠绿的馅儿,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滋味真是鲜美。那便是我心目中最经典的、春天的味道了。
彼时学过一篇课文——张洁的《挖荠菜》,里面有一段关于挖荠菜的描写:“挖荠菜时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荠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
每次挖荠菜时,我都在脑海中回味这篇散文,把自己代入其中,更觉其乐无穷。
其实在读《挖荠菜》时,我心中也颇觉遗憾,因为张洁在后面写道,她的孩子们长大以后,便不大情愿陪她一起去挖荠菜了,“陪同我去挖荠菜,似乎就变成了对我的一种迁就了,正像那些恭顺的年轻人,迁就他们那些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有点怪癖的长辈一样”。 而“等到我把一盘用精盐、麻油、味精、白糖精心调配好的荠菜放到餐桌上去的时候(小的时候,我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可爱的荠菜会享受到今天这样的‘荣华富贵’),他们也还是带着那种迁就的微笑,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挑上几根荠菜……”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暗暗替张洁着急——为什么她不用荠菜包饺子呢?把荠菜凉拌了来吃,哪怕是“用精盐、麻油、味精、白糖精心调配好”,在我看来,依然是不怎么诱人,怎及得上荠菜饺子美味的万分之一呢?没有了真正的美味作为动力,企图光靠情怀来吸引年轻人,哪里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呢?何况这情怀还只是她自己的情怀——如果是荠菜饺子端上来,他们还只会漫不经心地挑上一筷子吗?还会在挖荠菜时不情不愿吗?
所以,我爸妈从来没给我们讲过关于荠菜的忆苦思甜的故事,只是用几顿荠菜饺子便彻底打动了我们,让挖荠菜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我们自己的情怀。每到万物萌动的初春,关于挖荠菜的乐趣便跃上心头,荠菜饺子鲜美的滋味也在脑海浮出水面,口腔内的津液暗暗涌出。
而我,当然也继承了我爸妈的衣钵。当晚,我家小男孩大口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荠菜饺子,一面赞不绝口,一面无限向往地感叹:“太好吃了!妈妈,我们下次再去挖荠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