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改革开放40年,也是我们走出国门看世界的一个过程。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出差即旅游”,到20世纪90年代的小众旅游,再到如今一部手机走天下的大众旅行,改革开放让国人集体乘上了“旅行时光机”,世界以意想不到的快进方式向我们打开。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和国家整体经济水平的大幅提升,目前中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国内旅游市场、世界第一大国际旅游消费国、世界第四大旅游目的地国家。据统计,2017年我国居民国内旅游人数达50.01亿人次,人均国民出游达到3.7次。无论是从出游规模还是从出游人次,都标志着我国已进入大众旅游时代。如今,出门旅行,不再是奢望,不再是空想,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从零旅行到“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再到“说走就走的旅行”,光阴荏苒40年,随着大众旅游时代的来临,旅游休闲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成为人们追求美好生活、提升幸福指数的重要方式,旅行已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寻常事件。看世界,可以说走就走,想要走遍世界,也不是难事。国人从没有旅游的意识到“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在去看外面世界精彩的同时,也用步履不停见证了“最美的时光在路上”。
改革开放40年,旅行从梦想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对许多人来说,是愿望,是梦想,却也分分钟就可以实现。中国人从站在窗口好奇地张望,到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仅花了40年。旅行,已成为我们生活中的寻常事件。
■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 周俭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对时下的中国人来说,是愿望,是梦想,却也分分钟就可以实现。
40年前,我刚上高中,看世界的愿望是有的,但关于世界的定义却狭窄得很,不过是想看看当时流行歌里唱的“北京天安门”“蓝蓝的大海”,还有呼伦贝尔大草原和“新疆好地方”,从未想过国门之外的世界,而这样的愿望也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料,几年之后,世界就以意想不到的快进方式向我打开,向那个年代对外面的一切还茫然无知的中国人连续不断地展开它精彩纷呈的面目,从站在窗口好奇地张望,到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仅花了40年。
如今,出门旅行,不再是奢望,不再是空想,而是一种生活方式。看世界,说走就走,想要走遍世界,也不是难事。
20世纪80年代:
绿皮火车和工农兵号海轮
20世纪80年代的第一年,我离开家乡杭州,到上海上大学,坐的是绿皮火车。记得小学数学题上经常出现的类似“火车以每小时70公里的速度行驶,请问多少时间才能到达某地”这样的题目,绿皮火车基本就是这种速度,杭州到上海200多公里,要4小时左右才能到达。
4年后,我大学毕业分到北京,坐的还是绿皮车。十几个同学相约从上海出发,拎着旅行袋,托运了铺盖卷,却悲催地没有买到坐票。一帮大学生闹哄哄地挤在车厢里,好心的列车员看不过去,给我们发了几张小板凳。就这样,坐了20多个小时的小板凳,熬过白天与黑夜,终于见到了北京天安门。
大学时代,想看看世界的意识蠢蠢欲动。大三那年,我策划了人生第一次旅游——去普陀山看大海。同行的是一位女同学,夜晚,我们两个女生在上海外滩码头上了一艘“工农兵”号海轮,坐的是便宜的底舱,一夜在漆黑的大海上颠簸,吐得昏天黑地。第二天早上到达舟山,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才抵达普陀。虽然路途艰难,大海一点也不蓝,但惊涛拍岸的壮观、白色沙滩上的漫步,还是让一颗对大海无限向往的青春之心得以满足。
对20世纪80年代记忆最深的还有另一次旅行。到北京工作不久,上级团委组织团员去泰山搞活动,租的是一辆普通的公共汽车。傍晚从北京出发,又是一路颠簸,比“工农兵”号海轮强烈几倍的颠簸,低矮的靠背撑不住东倒西歪的身体,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上午爬泰山,在我到达山顶还有几十级台阶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我拼尽余力冲刺,才勉强躲过暴雨,一位体力不济的女同事却被淋成了落汤鸡。当夜住宿山顶,一间大房子,几十个男女同宿,可怜的女同事没带替换衣服,裹着湿透的衣服熬了一夜。次日依然暴雨倾盆,无缘目睹泰山日出,但青春的豪情犹在——我们登上泰山啦!
20世纪90年代:
去“花花世界”香港和第一次独行
20世纪90年代,世界向我打开了一扇新的窗。
1993年夏天,在“妇女热线”做志愿者的我,获得一次去香港和妇女团体交流的机会,这真是个让人激动的消息。那时,尚未回归的香港是外面“花花世界”的代名词,也没开放对内地游客的旅游。记得20世纪80年代中期去深圳时,也只能站在沙头角的中英街想象一下对面的世界,如果能够一步跨进去,那将是怎样的感觉?
真的到了香港,倒并无想象中的激动,其时高楼大厦内地已经见得多了,吸引我们的是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商品,但交流日程满满,只能利用午休和晚饭后时间买买买。两位参与交流的美国老太太对我们总是“shopping”有些不解,我们笑而不语,依然见缝插针地疯狂购物。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一首“我想去桂林”的歌风靡大江南北,现在的年轻人如果听到“去那美丽的地方是我一生的祈望”,肯定觉得不可思议,这抬抬脚就能到的桂林还值得祈望一生?但当时,歌中那两句“有时间的时候我没有钱,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却深得旅游梦想者的共鸣,也昭示国人的旅行意识开始膨胀,旅游大潮已在酝酿之中。
不过,既然桂林还在普通人一生的祈望中,出国游自然还有点远,好在边境游已经兴起,也可以缓解一下想看世界的饥渴。
那几年,机缘巧合,我接连参加了两次俄罗斯边境游,一次是黑河对面的布拉克维申斯克,一次是海参崴,虽然并无太大的惊喜,好歹也品尝了俄式西餐和长长的雪蟹腿,买了当时国人趋之若鹜的俄国望远镜,看过了满大街的拉达车。
20世纪90年代末,背包客开始悄然崛起,背上行囊去远方、去流浪,成为不少文青的梦想。流浪我不敢,尝试一下独自旅行的胆量还是有的。1999年,借着去厦门看朋友的机会,我也过了一把独行背包客的瘾。那时,厦门到附近市、县已有高速公路,长途车几个小时便可抵达,到乡镇也有公交车。挤在一辆坐满农人、放着各式竹篓竹筐和扁担的小公共上,我到了惠安游人稀少的海滩,看过了戴着斗笠、抬着石头的惠安女;又去了莆田,在乱糟糟的街头无目的地游走。之后,在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刻,到了永定县城,孤身一人坐在拉客的摩托车后座,飞驰在黑乎乎的山路上,居然没有担心安全问题,第二天还气定神闲地在客家土楼里游逛。
如今翻开影集,看见笑吟吟的我站在振成楼前,真为自己当年的勇气自豪。那一次独行,最后的目的地是瑞金,中间还在长汀停留片刻,瞻仰了瞿秋白烈士的就义之地,这也可列为我的第一次红色旅游。
去远方,不管去哪里,都是对日常平静生活的颠覆。看过世界,再审视内心,旅行的魅力召唤着那个年代渴望体验不寻常人生的梦想者。
21世纪:
频频跨出国门自由行走世界
进入新世纪,世界各国渐渐向中国旅游者打开大门,出境游开始方兴未艾了。
2003年,我奔向大洋彼岸的加拿大,第一次真正走出国门,去感知此前只存于想象中的外面的世界。加拿大人慢条斯理、循规蹈矩的生活,马路上只见车不见人的异常安静,野生动物在公路上闲逛、车辆统统停下为它们让行的奇观,还有神秘的印第安人村落,十八、十九世纪的老建筑,都成为我眼中的异国风情。
当然,在那个以枫叶著称的国度,赏枫是第一位的。在安大略省北部的一个小城,我曾登上一列慢悠悠的森林火车,看大片大片色彩斑斓的枫林呼啦啦地在眼前铺开,连绵不断地延伸,仿佛置身油画之中。火车贴着湖边行进时,火红灿烂的枫林齐刷刷地立在蓝色的水边,倒映在清澈的水里,那种宁静与壮美让人有穿越尘世之感,印象至深。
而美国,那时更是许多国人渴望一睹风采的国家。1994年,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登上荧屏,,剧集开头那个扑面而来的自由女神像成为许多人祈望一见的“圣物”。但10年之后的2004年,当我站在自由女神的脚下,却发现女神原来一点也不高大,而传说中的纽约时代广场、帝国大厦、第五大道似乎也没那么耀眼,相比之下,此时还未进入国内的迪士尼乐园、一号公路边湛蓝的大海和海边陡峭的悬崖,倒让人有点新鲜和震撼感。
踏过了北美大陆,有了出国游的经历,几年之后,我便有胆量追赶国内兴起的自由行浪潮。那时,一本名为《五月盛放》的柬埔寨自由行指南颇为热门,靠着这本指南和业已发达的互联网,2009年年末,我带着三个姐妹开始了此生第一次的出国自由行。
那一次旅行策划周密,堪称完美。晨光与夕阳下吴哥窟的盛大与壮美、崩密列的神秘与悲壮、西哈努克港海边的宁静与浪漫,都让人恋恋不舍,回味无穷,旅行尚未结束,就相约定下了下一次的出发目标。
之后几年,我们四人姐妹团又连续去了尼泊尔和泰国自由行,中间还穿插了法国和意大利的跟团游,浮光掠影地见识了古老的欧洲。不过,在有了自由行的深度体验后,跟团游就显得有些无趣,心中向往的还是无拘无束的游逛,于是2015年又有了日本自由行,心境坦然地在这个邻国随意闲走。
近些年,看着朋友圈中花样百出地晒旅游,虽然还会时时被撩动,但出国游的欲望却不再那么热切,反而不时被国内越来越漂亮的城市和乡村所吸引。或许,外面的世界已不再神秘,看世界的愿望已适度满足。
如今,历经改革开放40年的中国人,想要踏足各国,几无障碍,签证越来越容易,免签和落地签的国家越来越多。正所谓“这世界变化快,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只能印证当年想象力的贫乏。
旅行,渐渐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寻常事件。看世界,可以随时走起,不急不慌,我还能悠悠地再看上几十年。
步履不停,体会“行走的力量”
旅游与旅行虽然一字之差,却有所不同。旅游的核心在“游”,而旅行的核心在“行”。旅游是一种消遣和消费的过程,而旅行则是一种由外而返归于内的践行过程。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发现新的领域,而在于拥有了新的目光,让“心世界”随着步履不停而越来越宽广。
■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 胡杨
“60后”“70后”:从《正大综艺》的“世界真奇妙”起步走
对于“60后”的我来说,世界是被一档电视节目打开的。20世纪90年代初,《正大综艺》走进了许多中国人的生活。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没有人不记得“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人们心中种下了“旅游”的种子。紧接着一些旅行者书写的文字再次敲醒人们沉睡的心灵,于是后来流行那么一句话:“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我购买的第一本旅行书是《五月盛放》,这是一本关于柬埔寨的旅行书,没有枯燥无味的攻略,大多是作者在吴哥窟旅游的摄影作品和感受。随后的2005年,我和闺蜜们踏上了柬埔寨之旅。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旅行,站到几千年的文明遗址吴哥窟面前时,深深感叹“世界真奇妙”。也从此开启了每年都要出国旅行一次的美好生活。
西藏是文艺青年向往的地方。那年三进三出西藏并在后来写了一本西藏自驾书《越野越西藏》的女友红尘,送了我一本《西藏牛皮书》。虽然那本书我没怎么仔细看过,但是那个遥远的地方确实是我日思夜想的旅行地。
2012年6月15日,我从北京飞往拉萨,开启了为期14天的西藏行。那次除了昌都和那曲地区,我们驱车近6000公里,几乎走遍了西藏的山山水水。虽然也还是蜻蜓点水般掠过,但是西藏梦终于圆了。
“80后”“90后”:从《背包十年》到《搭车去柏林》,见证“行走的力量”
很多“80后”“90后”的朋友都读过《背包十年》,而作者小鹏“职业是旅行”这件事,更是引起不少人对他的注意。他或许也是国内“文艺青年穷游”这个标签的初始,因为一颗想出去看看闯闯的心,辞掉了固定的工作上路,从一个在路上的穷小子到后来的客栈老板。
而《搭车去柏林》是美籍华人谷岳的一本书。为了给聚少离多的德国女友一个生日惊喜,策划了半年时间,他从北京开始搭车旅行,一路向西穿越亚欧大陆,去往德国柏林。
著名演员陈坤的《突然就走到了西》更是带我们去思考旅行的意义。在路上,陈坤再不再是演员,而是一个行者,带领10名大学生步行入藏。这样专注的行走是与心灵的独处,更是与自己的一场对话。
少一些旅游,多一点旅行
随着国人旅游的普及化常规化,我们渐渐认识到,其实,旅游与旅行虽然一字之差,却有所不同。
旅游的核心在“游”,而旅行的核心在“行”。旅游是一种消遣和消费的过程,所以有人说,旅游就是“从你活腻味的地方到别人活腻味的地方去”,这就难免出现快餐式的旅游——“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了景点疯狂拍照,回家一问啥也不知道。”
而旅行则是一种由外而返归于内的践行过程,旅行者将一切都视为自己人生经历的一部分,而“心世界”随着步履不停而越来越宽广。
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发现新的领域,而在于拥有了新的目光。
“改革开放40年”,从没有旅游的意识到“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在去看外面世界精彩的同时,也学会了反思、升华自我。
改革开放40年旅游大事记
1981年:国务院《关于加强旅游工作的决定》指出,“目前旅游接待条件较差,这个矛盾要逐步解决。”
1985年:国务院批转原国家旅游局《关于当前旅游体制改革几个问题的报告》,提出“要从只抓国际旅游转为国际、国内一起抓”。在《全国旅游事业发展规划(1986—2000)》中,首次把“旅游业作为国家重点支持发展的一项事业”列入国民经济发展计划。
1992年:《关于制定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的建议》中提出,旅游业是新兴产业。
1993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原国家旅游局《关于积极发展国内旅游业的意见》,对国内旅游工作提出“搞活市场、正确领导、加强管理、提高质量”的指导方针,拉开了国内旅游发展的帷幕。
1999年:我国开始实施黄金周政策,国内旅游在假日期间出现“井喷”。强劲的内生需求与入境旅游,构成了中国旅游业发展的两个基础支撑。
2001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快旅游业发展的通知》指出,“树立大旅游观念,充分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进一步发挥旅游业作为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的作用。”
2006年:《中国旅游业发展“十一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要把旅游业培育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产业。
2009年12月:《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旅游业的意见》明确提出要“把旅游业培育成为国民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和人民群众更加满意的现代服务业”,标志着旅游业正式进入国家战略体系。
2013年:旅游法开始施行,意味着国民旅游权利被写入法律并得到充分保障,旅游市场秩序进一步规范,也标志着中国旅游业进入了全面依法兴旅、依法治旅、依法强旅的新阶段。
2016年:国务院将《“十三五”旅游业发展规划》纳入国家“十三五”重点专项规划,标志着旅游业全面融入国家战略体系,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中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