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濒危物种的植物猎人

把植物器官放进液态氮。

阿介和世界最长的铁角蕨。

如履平地。

■ 倪蒹葭

台湾屏东县高树乡，有世界上最大的热带植物保种中心——辜严倬云植物保种中心。这里总共收藏了32587种植物，台湾目前有记录的植物，不过5000多种而已，这里的兰花、苔藓、秋海棠等植物都是世界第一丰富。

45岁的台湾南投人洪信介，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是保种中心最特别的研究助理和植物猎人。他的同事学历都很高，基本都是硕士、博士，阿介自己却只有初中毕业。但保种中心的同事们都很佩服他，还给他取了个绰号“介神”。

因为很多植物学家做不到的事情，阿介都能做到。来保值中心工作的第一年，阿介就采集了1500种濒危的植物，制作了15000份标本，成为台湾采集海外标本最多的人。

从采卖植物到主动保护稀有植物

阿介从小就喜欢在外面到处采植物，然后带回家种。17岁那年，他遇到了一位兰花商人，卖出了几株报穗兰，赚来的钱在当时能买到一辆新的机车。

尝到甜头后，家里并不富裕的阿介，从此就开始偷采植物来卖钱。植物采得越多，阿介就越喜欢这些生在野地里的花花草草，慢慢地开始抵触卖植物。

2009年，在小兰屿岛做资源调查时，阿介找到了一种稀有的兰花，叫做“桃红蝴蝶兰”，这是一种被认为已经绝迹的物种。

当时有商人出价5万块台币求购，阿介没有卖。他把这株兰花捐赠给了保种中心，因为保种中心有能力可以繁殖。

“大部分人对植物是看利用价值，比方说有观赏性、有用途的，我只想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开花结果。因为没办法控制找植物的欲望，所以就一直采集，不去想赚钱的事情了。”

2005年，阿介租下了一个9000平方米的园子来养植物，最多时有3000多种，每个月光电费就要6万台币（折合人民币10000多块），他只能到处打零工，赚的钱都拿来养植物，有时候自己都没钱吃饭。

“他最合适找濒临灭绝、很少人见到的物种”

23岁退伍之后，阿介打过各种零工，一直都没有稳定下来。终于在44岁那年，他找到了人生第一份稳定的工作，成为辜严倬云热带植物保种中心的植物猎人。

获得这份工作的契机，是一个叫作“所罗门计划”的项目。

南太平洋的所罗门群岛有非常丰富的热带植物，雨林开发后，植物逐渐失去了栖息地。保种中心想尽可能地把这些植物带回来，种植保育。

项目开始的最初两年，阿介就被保种中心的朋友推荐参加，但因为只有初中学历，被国际合作基金会拒绝了两次。后来，由于团队采集植物的数量实在无法令人满意，于是朋友就想办法让阿介加入了，没想到第一年，阿介个人的采集量就已经超过团队所有人的一半。“我站在树上根本是和平地一样，我能一边走路，一边扫描，像扫描机一样，开花的、结果的、长孢子的，我一目了然，不会采到重复的植物”。

保种中心执行长李家维教授邀请阿介正式加入保种中心，“阿介对台湾的原野很熟悉——偏远的岛屿、高山的森林，他都清楚地知道哪些物种长在什么地方。他最合适来找濒临灭绝、很少人见到的物种，来做第一线的抢救工作”。

和植物灭绝的速度赛跑

植物猎人，可能是全台湾最辛苦、最危险的工作。阿介每年大概有100多天都在森林里。

阿介现在的工作主要是两部分，一是采集濒危的植物，带回来种，二是采标本，记录一个环境有什么植物，才能保护这个环境。

阿介最惊险的一次经历是去兰屿采集一棵雅美万代兰。它长在悬崖峭壁上，陡峭程度是90度，上去花了一小时，下来也花了一小时。“最难的是怎么下来，我在最高点那里看了很久，才鼓足勇气下去。”

雅美万代兰严重濒临灭绝，全世界仅剩二三十棵，阿介说这一棵应该是最容易采的，剩下的除了飞鸟以外，可能没有哺乳动物能够采到。

阿介一直没有结婚，“结婚是要负责的，我太爱采集植物了，我经常在想，有一天我绝对是死在山里的那个人。”

热带植物的栖息地其实一直不断在被破坏，据保守估计，三分之一的植物物种会在本世纪末消失，保种中心的工作就是和它们灭绝的速度赛跑，将它们带回来照顾，留存住地球上的生物多样性。

保种中心目前正在进行“百种兴盛”计划，先选出一批采集回来的濒危植物，期待在3年内，增殖为100株至1000株，然后移植回原栖地，或者世界各个主要的植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