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学学科“内制度”的智识集结

阅读提示

魏国英的新著《女性学研究体系与方法》，集结了关于女性学学科研究对象、知识领域、研究方法等问题的智识卓见：提出了“一体化”的研究视角；并从特殊的研究方法、一般的研究方法、宏观的哲学方法三个层面探究了女性学的研究方法；围绕女性存在与发展问题的研究，提出了“两律”与“三维互动”的分析模式。该著自成体系，独树一帜，堪称女性学学科建设的力作。

■ 韩贺南

北京大学魏国英编审的新著《女性学研究体系与方法》面世了，该书集结了著者关于女性学学科“内制度”，即研究对象、知识领域、研究方法的智识卓见，自成体系，独树一帜。是女性学学科建设的力作，将对女性学学科建设产生重要影响。

“一体化”的研究对象

由于女性学肇始于对传统学术性别缺失与偏差的批评，女性学研究注重知识生产，疏于学科“内制度”建设。这种状况掣肘了女性学的发展。该书聚焦这一难题，提出了“一体化”的研究视角，从而系统地阐释了女性学的研究对象和知识领域。所谓“一体化”，包括三层含义。

第一，男女两性“一体化”。 即女性学研究，“从‘人’切入，以‘男性’为参照，对女性聚焦”。在认识层面上，首先将男女“一体化”为人类，发现人类的共通性；其次，在与男性的比较中，探究女性的特殊性，同中见异，异中寻同。即所谓，女性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人。其阐释这一问题的主要旨趣在于，说明女性学研究要避免与男性对立，要秉持两性和谐的价值理念。

第二，女性自身的“一体化”。该著强调“女性学中的‘女性’是作为人类一半的整体的女性，是一般的女性和女性的一般，而不是某一个女性或某一群女性”。女性学的研究对象是具有一般特征，包括自然和社会特征的女性集合体。这一点旨在说明女性学研究既不能将女性同质化，也不能消解女性的共性特征。

第三，研究范式的“一体化”特征。这里所谓研究范式，包括研究问题、理论、方法等学术研究的主要元素。著者魏国英认为：“女性学研究是把女性放在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历史进程中去发现和揭示其行为的一般规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来，女性学不是分门别类去认识某一类行为发展的规律，而是对各学科女性研究中的“女性”概念的综合提升，是对女性本体认识更集中、更系统、更具抽象性的理论概括。女性学要在一些共同关注的关键性命题中，融合各学科的认识，创造出新的概念、术语，建立特有的知识体系。

研究方法的“三层架构”

该著主要从三个层面探究女性学的研究方法：即特殊的研究方法、一般的研究方法、宏观的哲学方法，哲学方法即方法论。

第一，性别分析是女性学的特殊研究方法。该著认为，女性学的独特研究对象，即作为人类一半的女性，决定了女性学研究方法的独特性。女性学从“人”出发研究女性，要以男子为参照系，因而，性别分析是女性学安身立命的独特方法。

第二，综合运用多学科研究方法。从女性和男性一样是社会人，女性问题是社会问题的角度思考女性学的一般研究方法，著者认为：“从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文化学、法学、心理学、伦理学等角度对女性和各种女性现象普遍具有的特质加以研究是不可缺少的视域与方法。”或可理解为，首先，研究社会现象普遍采用的方法即是女性学的一般方法；其次，女性学研究综合运用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

第三，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是女性学研究的指导原则。该著认为：“要认识女性，解析女性问题，仅仅靠性别分析是不够的，还必须历史地分析妇女所处时代的生产方式、交换方式以及经济关系。”这旨在说明社会性别作为一种分析方法是必要的，但它不具有方法论意义，女性学研究要坚持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的指导原则。此外，该著关于女性学研究对象、知识体系、研究方法的阐释以及所涉及的各个领域的研究，均可见将女性置于人类社会历史进程中，在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去考察的思想方法；亦可见“从一般的女性进入到社会的女性，再从社会的女性进入到具体历史和具体生活中的女性”的研究路径。

“三维”互动的分析模式

围绕女性存在与发展问题的研究，该著提出了“两律”与“三维互动”的分析模式。

所谓“两律”即是“自律”与 “他律”。“自律”，即为女性自身存在与发展的独特性；“他律”即受人类社会演变规律的制约。该著认为女性学对女性生存状态的研究，既要注重对女性本体内在要素的研究，诸如，从生理、心理到意识、情感，再到存在与发展，揭示其独特性；同时，又要注重人类社会历史演进变化对女性生存、发展的影响。具体说来，要将经济、政治、文化、阶级、种族、地域等因素结合在一起，予以解析。

该著认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女性与男性一样，享有对生产资料的所有权、支配权和使用权。基本经济地位，在男女中没有本质差别。然而，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的各个层面，离事实上的男女平等还有差距。需要“阐释等级制的社会性别秩序的结构，形成机理，运作机制，再生产的权力关系及其制度化的意识形态，进而找到逐步消除社会性别等级制的途径，建立社会性别分阶模式”。进而说明，“阶级、性别、种族‘三维’互动，制约着女性的存在与发展，共同构成了人类社会的等级结构”。虽然，某一女性或某一群女性，在某一特定时期，“三维”中的“一维”是其主要制约力量，而对于女性整体说来，性别等级秩序是其共同面临的发展障碍。质言之，在性别这一维度中，千差万别的女性存在相同或相似的身份定位，有着相同或相似的发展需求。因而，该著认为“三维”模式既揭示了女性群体中差异性的构建，又确立了女性群体“一体化”的视角，它对各种女性与女性问题具有普遍的解释力。

该著智识纷呈，不一而足。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跟进研究。诸如，女性学如果属于人学范畴，何以成为一门独立学科？性别如果只是研究视角和方法，为何许多研究关注其社会、历史、文化建构，将其作为研究对象，期待再有佳作释疑解惑。品读该书，受益良多。企盼同仁，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作者为中华女子学院女性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