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壶白露菊花茶

□ 刘巍

每到深秋时节，故乡漫山遍野都是野菊花的天地，山沟里、沙石中、悬崖上，只要有点沙土的地方，野菊花就能生长。沟沟壑壑，到处都是野菊花编织的锦缎。一簇簇一丛丛，拥挤着开得沉甸甸、金灿灿的，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祥瑞、富足。

白露过后，秋收早已结束，奶奶总会选一个阳光晴好的清晨，迎着露水，到山野之中去摘一些盛开的野菊花来晒干。这样的菊花在夏天泡茶喝能清热解暑。时隔多年，我还记得那野菊花淡淡的沁香，记得与奶奶一起摘菊花的情景。

晒菊花很有讲究，菊花要在檐下风干。干透的菊花表面上看去有一种枯败感，但沸水会给它第二次生命。这样的菊花，有最自然的本色，虽有些半老徐娘的感觉，味道上，却是豆蔻少年。这样一种枯黄的气息，有种高僧的感觉，瘦骨嶙峋，却极为精进，是得道后的矍铄与清醒。

山里的菊花茶虽不是名贵的品种，却是大山里连绵生长的一种有气节的花朵，一朵就是一缕香魂。白菜青盐糙米饭，陶壶天水菊花茶。父亲喜欢喝陶壶泡的菊花茶，制作陶壶的材料来自土地，塑型之后，用烈火烧制，烈火的原材料是地上生长的木材，或是土地怀里的煤炭。白露时节的菊花吸纳了秋天的气韵，清冽可口，白露是土地上的流水升华到空中，在植物上的“镀金”，这样的菊花在气质上当然也不同了。

秋天的乡村里处处弥漫着丰收的气息。田畴里，南瓜已经皮黄蒂落，豆类、花生也都已经颗粒饱满……这是田园犒赏农人的季节，也是最适宜休养生息的季节，一年中最清闲的好日子刚开头，五谷杂粮最适合煮粥，做一份南瓜粥，或青豆花生粥、红薯粥，都是不错的选择，吃得人汗津津的，通身暖意，暖心暖胃。

乡下人有乡下人生活的境界，简单而享受。菊花是自然生长的，陶壶是用了几辈人的，质朴的生活就这样代代相袭。糙米白菜，一碗南瓜粥，嚼到舌根甘甜；陶壶菊花茶，陶壶是泥做的骨肉，菊花是泥生的精灵，自然素雅，一派古拙气息。这样的日子就如行云流水，静谧而祥和。

秋高气爽雁南飞。一壶白露菊花茶，院落深深，暖暖的阳光，斑驳的小茶桌静默如禅，三五知己对坐，煮水泡茶，年华辗转至秋，一壶菊花茶，滤去我们心头的焦躁，意念分外宁静。故乡在口中，也永远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