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小乔》：一个计划外的故事

也许，在别人的小说里，只是为了让读者动情，而张悦然的《大乔小乔》，细节是“夏洛的网”，全都是希望，却又纤细得一个力道大一点的喷嚏就能使之崩溃。

■ 吴玫

在阅读张悦然发表在2017年第2期《收获》杂志上的新作《大乔小乔》之前，去旁听了《收获》杂志编辑走走的一次文学讲座。讲座中，走走说到了小说中细节的作用：比起故事情节，细节更加动人。她提到了《大乔小乔》。

再读《大乔小乔》，当然会特别留意走走提到的细节。也许，在别人的小说里，只是为了让读者动情，而张悦然的《大乔小乔》，细节是“夏洛的网”，全都是希望，却又纤细得一个力道大一点的喷嚏就能使之崩溃。

《大乔和小乔》，讲了一个计划外出生的女孩给家庭带来的灾难。读完，我假设一位男作家比如阎连科来写这个故事，会抓住什么大书特书？一定是乔琳和许妍的父母为自己争取权益的艰难过程。

是，许妍出生时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孩子还是国家的基本国策，意外怀孕以后，乔建国夫妇曾经想过要人工流产，只是因为两姐妹的妈妈心脏有疾无法承受那样的手术，才将处置胎儿延宕至了数月以后，哪里知道，引产而来的小女孩，竟然活了下来，她就是许妍。许妍来了，好好地做着教师的妈妈和爸爸因此丢了工作，深感委屈，他们将许妍降生以后的日子全都给了告状争取权益上……

可是，《大乔小乔》是张悦然的作品。故事一开始，不允许出生的孩子许妍已经在北京生存下来，张悦然截取了怀有身孕的姐姐乔琳到北京寻求妹妹许妍的帮助这么一个生活片段，邀请我们在一个问题上与之互动：我们能够擦拭掉家庭背景烙印在我们身上的痕迹吗？

当然，所指主要是许妍。不，应该只指许妍。乔琳嘛，是乔建国夫妇的大女儿，名正言顺、正大光明，也就由着性子挥霍了自己的天生丽质。许妍呢？偷偷摸摸地来到人世间后，深知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得名分，就狠狠地读书考进了北京的大学、留在了北京的电视台里做主持人，还得到了富家子弟沈皓明的爱情。

北京，对许妍来说，是杨贵妃的华清池。许妍芙蓉出水以后已不是乔建国的女儿、乔琳的妹妹——真是这样吗？《大乔小乔》让乔琳来到北京住进许妍很小资的出租房短暂介入许妍和沈皓明的生活后，用两个细节告诉读者，所谓脱胎换骨只是许妍的自我感觉。

一个细节，是走走在那次讲座中提及的：许妍、沈皓明带着乔琳外出游玩。排队买咖啡的时候，乔琳发现手机忘在了沈皓明的汽车上。也就是沈皓明陪乔琳回车上拿手机的几分钟里，等着取咖啡的许妍，焦躁得心烦意乱。

另一个细节：每一次去沈皓明家，许妍都要为选择什么礼物烦恼。这一次，选择了法式蛋糕店里高品质的蛋糕，因为太贵，许妍只买了4个。到了沈皓明家，看见包括沈皓明母亲在内的贵妇人正好4个，许妍放了心；不久，又来了一位女客人，许妍担起心来：少一块蛋糕怎么办？等到大家酒足饭饱后，蛋糕盒被打开后“有两个上面的花蹭在盒子上，变成了一坨红色烂泥，只有立着跳舞小人的那个仍旧完好。小人惦着脚尖，好像正从一堆废墟里往外爬”，张悦然又让一个失意的男人吃掉了这个有着跳舞小人的蛋糕。

细节告诉我们，与生俱来的东西，不是单凭我们的努力就能抹去的。

第一个细节，许妍害怕的是，自己不在的这10分钟里，乔琳会不会因着妒忌自己的现状而把自己真实的来处和盘托出？那样的话，自己十余年的努力将烟消云散。第二个细节，即便自己那么小心翼翼地试图融入沈家的生活，但在沈家，她就像自己精心挑选的蛋糕一样不在人家的生活里。

不过，张悦然一点儿也不比那些男作家更“心慈手软”，一边，她坚决不让许妍实现梦想——最后，沈皓明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女友与许妍分了手；另一边，她又让被执着于告状的父母毁了生命的乔琳在生下孩子后自杀身亡。

乔琳的死，让《大乔小乔》分量陡增。意外，让许妍的生活千回百转；意料之中，让乔琳在与生活的搏击中节节败退，退到了生无可恋。谁该为乔琳的弃绝负责？恐怕乔建国夫妇难辞其咎。是他们的生活态度，磨损掉了乔琳生活下去的勇气。

从去年开始，身边选择生育二宝的妈妈多了起来，一年以后，她们陆续回来上班。一些二宝妈妈，竟然在抚养二宝之余还能烘烤西饼分享给我们；一些二宝妈妈，虽然不说但被二宝耗去太多精神的样子，显而易见。所以，那篇吐槽二宝来了以后生活变得忙乱不堪的文章，会引起那么多人的共鸣！

我想，没有想到二宝来了以后自己的生活会变得那么沉重的妈妈们，应该读一读张悦然的《大乔小乔》。小说会告诉你，别让自己的负面情绪打乱了孩子的成长节奏，妈妈的情绪是孩子生活中的细节，能提升孩子生活中的阳光指数，也能让孩子的生活变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