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艺版的“催婚符”

眼下的女性不愿意被唱衰，因为30岁的她们普遍都还不衰——她们忙于工作、学习，世界这么大，精彩之事如此之多。更重要的是，她们绝不认可，30岁以后，最好的时光就已经流失。

■ 舟子

据报道，赵雷在2月25日的电视节目《歌手》中返场并演唱《三十岁的女人》。无论是《成都》《理想》，还是《月亮粑粑》，赵雷盛满故事的歌声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而他的《三十岁的女人》也不例外。但与以往的点赞一片相较，《三十岁的女人》受到的评价呈现多元态势，有网友指出：赵雷那个《三十岁的女人》简直是大丧歌，30岁的女人被他形容的可以去死了，又是皱纹又是寂寞又是最美的时光已流走。刘亦菲、杨幂全是30岁好吗？30岁还远没到被人哀怜被人同情的地步。

不得不说，网友出离“愤怒”的言辞情有可原。先来看一下歌词：她是个三十岁至今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她笑脸中眼旁已有几道波纹/三十岁了光芒和激情已被岁月打磨/是不是一个人的生活比两个人更快活/我喜欢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温柔/我知道深夜里的寂寞难以忍受/你说工作中忙的太久/不觉间已三十个年头/挑剔着轮换着你再三选择/她是个三十岁身材还没有走形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可否留有当年的一丝清纯/可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外表决定一切/可再灿烂的容貌都扛不住衰老/我听到孤单的跟鞋声和你的笑/你可以随便找个人依靠……

如此催婚情怯的歌词加上哀婉的曲调，我的如是感觉更加明显：这就像是一个文艺版的“催婚符”，似乎30 岁以后就是女人一生的尽头，宛如走入洪荒世界的尽头！歌曲立意建立在一相当老派不堪的预设前提之下， 那就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虽然，“一枝花”未正面登场。每个年龄段都有其独具的魅力与价值，何必用“豆腐渣”的暗含之语来打压、威慑女性，这与赶在30岁以前让人结婚的催婚符咒有何区别？虽然，形式上文艺了，还有几分怜惜之意。但怜惜正是因为认同，如不认同催婚思维，则不会觉得30岁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可怜。所以，怪不得一些网友们怨声载道。

有赵雷的粉丝指出，这写的只是某一个女子，不该被扩大化来看。但单看“三十岁的女人”看出不单指之意，而应该是复数。所以，是否以后写词可以更加到位？不要出现有歧义的语句，不然，有人不服来“战”，那也是有道理。还有人以原创为名，指出某些批评是在蹭热度，这也显得狭隘了；且不说这热度是不限使用的公共资源，蹭与不蹭可以自选，单说质疑之声是否有道理那才是要点。“原创”不是挡箭牌，保护与支持原创不等于对原创降格以求。因为如果这样，那岂不是小觑了原创的实力？原创只有对自己高、严要求，真正地以理服人，以实力赢得更多人的点赞，才会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不是揣着一颗玻璃心，动辄以“原创”为名来喷人。

据报道，赵雷介绍这首歌唱的是他当年在酒吧驻唱时的见闻，“那时看着台下的人，她们笑、她们哭、她们闹，我就很有感触，于是默默把她们写进了歌里。”而除了想将记忆深处那些路人们的喜怒哀乐唱出来外，赵雷选择这首歌曲还有一目的，那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三十岁了，该嫁了。”可见，这是他的个人感受，但个人感受并不代表绝对正确、他人不可以有其他的理解。按照后现代主义的文学阐释理论，作品出来之后，理解和解释权就在文本和读者了，“作者已死”，所以，读者有不同理解完全是正常的，而且这种理解并未脱离文本事实。

由此可见，30岁，无论男女，都感受到了催婚的压力。但压力之下并不意味着全盘认同，如果要推动改变、给后来人减轻一些压力，让其生活可选择的社会空间更加辽阔，就应该跳出这个窠臼想问题、写歌、创作。因为高超的艺术作品从来都不是对现实亦步亦趋，而是能够向前一步的。如果有一个创作者看着台下的人群，也感受到了她们以及自己所面临的社会对于性别所具有的压力，但他或她选择的不是认同的表达，而是其他，就像鲍勃·迪伦面对战争风云，表达的不是认同而是反战的情绪，《答案在风中飘荡》这首歌才能如此经久不衰、广为流传。

不过，这样的要求可能有点高。但至少不以偏概全地来吟唱某种情绪，不拿个人遭遇来给群体背书，来引爆热度，应是基本遵循。

有网友说，《三十岁的女人》是当年《小芳》的格局，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同的是，当年《小芳》的传唱热度现在难以昨日重来，因为受众的性别意识在提高，再吟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已不能再深得时代、尤其是女性之心，公众现在更关切的是善良的小芳当初不该被别离,回头再来夸她好看又善良都改变不了她被离别的心伤。

眼下的女性不愿意被唱衰，因为30岁的她们普遍都还不衰——她们忙于工作、学习，世界这么大，精彩之事如此之多。更重要的是，她们绝不认可，30岁以后，最好的时光就已经流失。女性平均预期寿命高于男性，30+就这么不堪，你让她其后的那么多年情何以堪？也许正因为还有“这个世界有时候外表决定一切”的余孽，我们才要努力让灿烂的容貌能够扛住衰老——灿烂的容颜来自运动锻炼、来自职场实力、来自不把命运交付于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