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天花板”：乡村女教师难以突破的职业屏障

编者按

由于“玻璃天花板”效应的影响，乡村女教师在职务、职称上晋升困难。本文作者通过对吉林省三县五所乡村中学进行调查、访谈，了解了乡村女教师受“玻璃天花板”影响的现状,并通过对“玻璃天花板”的成因进行分析，寻求突破“玻璃天花板”隐形束缚的路径。

■ 李长娟

受传统社会性别观念的影响，乡村女教师的职业发展遭遇“玻璃天花板”现象严重。“玻璃天花板”是指职业女性晋升中的无形屏障，使女性无法进入组织高层。这种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她们面前，似乎看得见，却又难以逾越。笔者通过对吉林省三县五所乡村中学进行调查、访谈，了解了乡村女教师受“玻璃天花板”影响的现状，并对“玻璃天花板”的成因进行分析，寻求突破“玻璃天花板”隐形束缚的路径。

乡村女教师遭遇“玻璃天花板”探因

笔者对吉林省三县五所乡村中学进行田野跟踪后发现，这五所乡村中学教师存在着严重的“玻璃天花板”现象。教职工总人数不足427人的五所乡村中学，女性教职员工多达276人，但是校级领导却都是男性，教学、政教、后勤等重要领导岗位也都是男性担任。

在职称的分配上，男女教师差距巨大，《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明确指出，“高级专业技术人员中的女性比例达到35%。”但是，在五所乡村中学，女高级教师人数却不到全体高级教师人数的5%。在班主任工作的分配上，也存在着明显的“玻璃天花板”现象。五所乡村中学共有107个教学班，107个班主任中，女性班主任只有23个。

“玻璃天花板”效应使得乡村女教师在职业领域内处于较低位置，但是，这种状况的存在并非乡村女教师自身缺陷造成的。乡村学校中存在的“玻璃天花板”效应是各种原因形成的，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首先，乡村女教师的性别角色被分层到学校高层组织之外。

在乡村，社会大众对女性领导持怀疑态度，认为女性的领导力潜质低于男性。一旦女性获得了权力，就会遭受来自八方势力的反抗，女性的工作满意度和职业生涯的发展就会遭到破坏。乡村女性常处于两难境地：过于女性化，母性特征明显，会被认为懦弱，缺乏决断和表现力，缺乏领导资质；如果激进、果断、雷厉风行，就会被指责为不像一个女人。

在田野调查中，笔者发现，很多乡村女教师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不敢表现自己优秀的一面，担心被别人说闲话。由于乡村女教师的妥协、退让，在乡村学校场域中，就是男性说了算。乡村学校场域中的这种性别角色分层，使得学校的大政方针、政策、规章制度等都是由男性来制定，男性规定、安排、支配乡村女教师的职业生活。性别角色分层使乡村女教师逐渐与学校高层组织隔离。

其次，乡村女教师的身份受性别观念的规约滑向了边缘。

由男性领导组成的组织中，组织文化会使女性处于自身发展的极其不利的地位。女性在由男性组成的组织中缺乏支持和认同，更缺少适合女性个人充分发展的发展机遇。而且男性高层管理者更愿意提拔与自己相似的男教师，对与自己明显有差异的女教师视而不见。学校的组织制度和学校文化自然而然染上了性别歧视的色彩。

田野调研时，我们发现以男性为主体的乡村学校管理层，对女性从政带有偏见，质疑女性的智力和能力，有时甚至担心提拔女教师会有不好的舆论影响。对于乡村女教师自身而言，自己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从政，把政治权利拱手让给男人，潜移默化中继承了“男强女弱”的性别观念。难以逾越的性别“玻璃天花板”使乡村女教师逐渐退守边缘，而边缘角色的退守直接影响了乡村女教师向更高层次发展。

其三，乡村女教师的工作重心被性别分工转移到家庭。

通过田野问卷调查，我们了解到，在提交的273份乡村女教师的有效问卷中，只有27份问卷反对“男主外女主内”， 203份问卷选择“家人反对自己以事业为重”。这说明绝大多数乡村女教师对于“男主外女主内”这种性别分工模式是认同或者被迫认同的，自然而然，乡村女教师会自觉选择将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上。

在调研中，我们发现乡村女教师具有“成功恐惧”，这种“成功恐惧”高于乡村男教师。有些乡村女教师甚至认为恪守别人对自己的“角色期望”是一种妇德。在这种角色模式期许之下，一旦家庭事务与自己的教师工作发生冲突，乡村女教师自然会退守到家庭。乡村女教师“主内”、退让，把重心转移到家庭，被“玻璃天花板”自然阻隔在乡村学校的组织高层之外。

如何突破“玻璃天花板”的隐形束缚

乡村女教师如何才能突破“玻璃天花板”的隐形束缚，获得自由发展，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呢？笔者认为，最好的路径就是为乡村女教师营造话语氛围，解除束缚乡村女教师发展的性别制度规约，同时乡村女教师要为自己赋权增能。

首先，在宏观层面要为乡村女教师发展营造话语氛围。

国家要在宏观层面为乡村女教师发展建构主流话语，实现女性主体性建构，同时要大力发挥公共教育和大众媒体的作用，宣传乡村女教师在教育事业中的重要作用，批判“男尊女卑”的腐朽性别文化，创建男女教师平等竞争、协调发展的职业发展格局，为乡村女教师的职业发展营造良好的社会文化氛围，让乡村女教师真正享受到平等发展权。

给女教师赋权，让她们参与学校管理工作，这需要教育主管部门建立有利于乡村女教师发展的政策法规。在制定政策法规时对乡村女教师予以关照，不仅仅是要在姿态上重视，更要在实践层面践行。乡村女教师对于教育事业的贡献要予以大力宣传和奖励，支持社会性别主流化的观念，为乡村女教师的发展创造良好的舆论环境。

其次，解除束缚乡村女教师发展的性别制度规约。

对于受传统“女不干政”性别制度影响的乡村学校，要消除这种性别制度对乡村女教师职业发展的影响，必须消除对女教师从政的种种偏见和歧视。因为，把女教师最大限度地向家庭“挤压”，定格了她们发展的方向和中心，打消了她们职业发展的积极性。

乡村学校要努力消除组织制度和文化中存在的对女教师的不平等做法和性别歧视观念。重视对女教师的培养，提拔有能力的女教师担任重要领导岗位，给予女教师同男教师平等的晋升、培训的机会。消除各种考核中的性别歧视与偏见，保证公正、公平，以有效的业绩考核为依据，避免主观。

其三，乡村女教师要为自己赋权增能。

女性能力突出，坚强、自信，有优势和专长才能改变公众的性别刻板观念。乡村女教师只有不断学习，提高业务水平，树立威信，争取更多的职业发展机会，才能为自己营造一个良好的职业发展环境和社区环境。乡村女教师要为自己赋权增能，提高自己获得家庭资源和家庭决策的能力，让自己的另一半和自己共同承担家庭责任，这样乡村女教师才能在家庭中逐步获得解放。

乡村女教师个人的积极进取是其在学校获得晋升的内在动力，要全面提升自己的社会参与意识，正确评判自己的社会价值，摆脱传统角色定位的影响。坚持不懈地继续学习，不断提升自身的文化修养，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要有管理治校的动机，并为之付出努力，为将来参与学校管理角色做好充分的准备。

（作者为吉林省教育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