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吃荸荠

■ 王子华

那天，翻着日历的儿子照着上面念叨：“一年补透透，不如霜降补。”我这才知道，原来要到霜降了，于是起身去菜市场买回了一小盆新鲜的荸荠，回到家就坐锅煮上，不到一会儿，屋内便升腾起清甜的荸荠香。

“为什么要弄这么多的荸荠呢？”老公下班回家闻见香味儿，跑到厨房揭开锅一看，吓了一跳。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儿子便抢话道：“日历上说荸荠是地下雪梨，霜降的时候就得吃这个，润肺养身。”老公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吃雪梨？

“有些食物，是无法取代的。”我笑着回，又想起了母亲，其实吃荸荠是母亲的传统，它在我心里其实不止是营养上的功效，更多的是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回忆。

小时候特别盼望到霜降，因为霜降是要吃荸荠的，它是我盼望了一整个夏天的吃食。那时什么都不懂的我对节气却熟悉得很，如惊蛰吃荠菜煮鸡蛋，谷雨吃韭菜，而霜降则一定要吃荸荠。荸荠不比别的，只需要在地里摘回来便是，我们那里不产这个，母亲得去镇上买才有，因此，荸荠于我们的意义便与其他的节气吃食有了区别。

农村人，没有人会去考虑为了补充营养而特意去买水果吃。据母亲说，有一次她挑了辣椒去城里卖，旁边便是卖荸荠的，一个老太太买荸荠的时候说，孩子吃了这个就会减少感冒的机率。我们家孩子多，换季的时候经常是浩浩荡荡地一起去村医务室打针开药，合算了一下，母亲觉得吃荸荠比打针吃药要划算得多，于是很大方地买了一篓回来。巧的是，那年秋冬季，我们真的竟特别地健康，于是每年的霜降，母亲都会放下所有的活儿，跑去镇上买荸荠。渐渐，年岁长了，便成了我家的传统。

去一次镇上不容易，母亲便多买了些。买回后母亲先洗出一部分给我们削皮生吃，剩下的煮熟了用竹枝串着，放在蔑篓里吊在廊上，再后来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把糖熬成糖浆浇在串好的荸荠上，就便成甜丝丝的糖葫芦。那些日子，我们的喜悦跟过年也差不多了。

吃了多年的荸荠，直到去城里上大学，看到满大街的荸荠，那年年的期待才渐渐没了。但母亲的信念却一直都在，年年霜降都要叮嘱我要吃荸荠。

想到母亲已经花白的头发，心里一堵，拿起电话打了过去：“妈，周末我回家给您煮荸荠。”电话那头，母亲愣了一下，随之便是一声：“好！”声音大得如同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