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一去喜洋洋

对于受雾霾之苦的人们来说，空气等级超级优良的晴天简直就是一个城市的全民节日，网上，有人兴奋不已地把优天美地在微博、微信上秀个满屏；而网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礼包也不容错过，好好利用是必须的。

■ 舟子

因为有一位在屋顶露台种菜而变得对天象极为关注的家人，我得以知道：天气及空气质量预报说，未来几天，前几天是雾霾天，后几天也将继续雾霾天，只有10月17日半天无雾霾。“十一黄金周”从外地回来后还没补充过生活物资的我正好需要采买果蔬，采买当然也可以去超市，但我选择去早市，因为我要去买葡萄、苹果等还有绿叶蔬菜——这是果蔬辈出的最后时光，此后的很长时间，我将见不到这么多刚从田野枝头直达城市的果蔬了。长冬里，它们呆在冻库的储藏室里，陆续零散上市，不丰盛也不如现在鲜美。冬日的早市对我不具吸引力，我只在夏秋去逛上几回：既满足饮食所需，又如逡巡了田野，感受到春华秋实的写实魅力……

17日是周一，其实根据家中的食物存量来看，我也可周二再去早市，但这仅有的半天“无雾霾”弥足珍贵，当然不能浪费：早上起来，发现无雾霾且晴天。晴天大多与无雾霾相连。记得前年送一个回国探亲的老同学去机场，是一个夏日的晴天，路上，她说：“没见什么雾霾呀？！”我的解释是：雾霾一般在冬天，夏天少见，夏天晴天多。这只是我的日常观感，原因并未及细想。后来想这个观感是有根据的：冬天有燃煤取暖，所以，雾霾更重，而晴天更容易显得不雾霾，即使阴天并不等于雾霾天。

在夏日最后一朵玫瑰早已凋零，秋日暖阳渐行渐远的时分，北归的我，这几天，对于气温的“冷”更是敏感，总觉得这里比我刚刚告别的南方可是冷多了，这么快就秋意毕现了——晚上，穿着毛衣还感觉脚凉；白天，从楼上俯瞰，小区树木头顶的冠盖已开始大面积变黄了！而在我刚刚归来的南方故乡，秋季没那么明显，往往是要到了冬天，那时迟钝如我的小孩才会蓦然发现：“呀，冬天来了！”秋天夹在冬天和夏天之间，除了在“五谷丰登”这一季节含义上显得大张旗鼓而外，气温的渐低是容易被忽略的。

如同对于水的认识，小学时，自然课老师说：水是无色无味透明的液体。后来，不少被污染的水变成了有颜色有味儿的浑浊液体，而今，空气也在步其后尘。对于受雾霾之苦的人们来说，空气等级超级优良的晴天简直就是一个城市的全民节日，网上，有人兴奋不已地把优天美地在微博、微信上秀个满屏；而网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礼包也不容错过，好好利用是必须的。17日算不上是极品晴天，但也足以点亮心情，我去早市前吃了点淀粉类食物还喝了一盒牛奶，心想：好趁着走在路上晒到的阳光来进行维生素D到钙的合成转变。

抄近道去早市要穿过一高楼区，路过那里，我发现：原来利用无雾霾的太阳天的人远不止我一个！“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才有地方晾晒衣物！这里的住户早已把小区中间允许集中晾晒衣物的空间密密麻麻地晒满了被子、褥子，没荒废一处空余，还有一位家庭妇男正在单拉绳子晾晒衣服，看来真是：大好秋光岂容辜负！

买了葡萄、苹果还有毛豆、西兰花等回来时，我看到小区街心广场的水泥台阶上还晒上了像是刚从早市买来的“雪里红”的新鲜版——这种青菜腌制而成的“雪里红”是北方人民在大雪漫天时的喜爱，也是我到北方之后最爱吃的菜之一，虽然，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北方的冬天也在趋暖，漫天大雪现在已经少见，但漫漫长冬里，且不说舌尖上的咸鲜诱惑，仅是“雪里红”这一菜名中含有的色彩意向就足以驱走心理阴霾。只有小区活动场地上的篮球架下还是空空荡荡，周一是Monday，忙碌一周的开始，年轻人要上班，身不由己，享受不了阳光下想打球就打球的惬意，如此看来，老人竟比年轻人自由。可惜打篮球非其所好，他们的所好是推着婴儿车里的孙辈，或是牵着一两条狗在晨光里沐浴。

“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哦/朗罗/挑起扁担朗朗扯/光扯/上山岗吆……”少时的音乐课上老师教唱这首歌，我不理解，觉得夸张：“太阳出来，有这么可喜洋洋的吗？”不事稼穑、不为油盐柴米操心的小人儿对于四时节气没有切身感受，觉得为“太阳出来”写首歌显得过于隆重，后来才知道，这是老音乐家以其家乡的民间小调为基础改编而成的，是盼望出太阳的人“歌以咏之”的肺腑之言。“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都是人生幸事，连续的雾霾之后赶上半天的无雾霾，在这秋日将尽的时光中，我算是理解了那种“喜洋洋”之感，而这不免有些黑色幽默——人真是一种没有远见的生物，往往是“物以稀为贵”，在要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比如，洁净的空气、温暖的阳光、碧绿的山岭、奔腾的河川、闪耀的星空、心有灵犀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