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流儿童成为留守儿童中最弱势群体

■ 中国妇女报·中华女性网记者 郝卫江

每周日的下午都是龚梅最沮丧的时候，和爷爷奶奶吃完午饭后，又要走上三个多小时独自去学校了。

学校的宿舍里弥漫着脚臭味儿，常常是5个孩子挤在两张床上，无论是午休还是夜晚，时不时地还会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医生说，很多寄宿生都有扁桃体炎。

已经读四年级的文琴住在一个混龄宿舍里。每天早上起床穿好衣服后，文琴要赶紧洗漱，不然就来不及帮同宿舍的小同学梳头扎辫子了。

由于没什么可玩儿的，几个二年级的小男孩，对着教学楼后面的两处小水洼，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到底要玩点儿什么，说着说着，几句口角之后，小男孩们便动起手来。

自2000~2010年农村学校撤点并校以来，超过30万所农村学校被撤销，6000万农村留守儿童离学校距离被迫增加至10.8里。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很多孩子被迫住校，寄宿制学校激增，住校生数量已达到3300万。

近日，教育公益组织北京歌路营联合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等机构发布的一项涉及17000多名寄宿制学校学生的《农村寄宿制学校学生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显示，农村寄宿制学校学生在心理、人际关系、学业发展等方面的表现令人忧虑：65.7%的学生抑郁情况比较严重，是全国城市平均水平的近2倍；在阅读能力方面，农村寄宿制学校学生比全球46个国家地区的平均水平落后一年左右；并且有高达16.1%的学生说出自己曾经留级；而从城镇地区被逼回流而回乡的儿童，则成为留守儿童中最弱势的群体。

寄宿带来的影响

由于父母外出打工，目前农村的寄宿制学校成为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重要渠道。2004~2008年，国家财政至少投入100个亿在中西部地区建立寄宿制学校，据教育部统计，目前农村寄宿制学校学生约为3300万，占义务教育阶段的22%，其中大约1000多万在小学阶段。

然而，寄宿制学校的增加真的会对留守儿童的成长有帮助吗？研究发现，寄宿会增加农村学生的抑郁风险。在校园关系上，住校生会更多地观察到别人被欺负的情况，以及更大可能地沦为校园霸凌中受害者。而其学业成绩也将显著低于走读生。

此外，住校生在身体发育及自尊心上也落后于走读生。尤其是低龄住校，对学生的抑郁和校园霸凌行为都会带来比较显著的负面影响。

报告还关注了幼儿园至小学二年级期间开始住校的学生，在所有寄宿生中有45%的低龄学生。报告认为低龄住宿对学生身高、体重、睡眠都是有负面影响的，更大的可能是成为校园霸凌中的受害者。

留守带来的影响

调查发现，母亲外出对儿童心理健康的影响大于父亲外出。这一趋势同样可以在其他的几个心理问题上得以显示。比如，儿童的外化行为，即具有攻击性、破坏性的外在表现行为，也是随着父母外出打工情况的不同而更突出。

从孩子的校园霸凌行为上还可以看到，父母外出打工显著增加其留守子女在校园霸凌中被沦为受害者和欺负者的程度。在留守儿童中，每月至少2~3次遭到别人欺负的学生占到36.3%，而看到别人被欺负的则会达到48.6%。从这些数据中不难看到留守对校园霸凌行为的负面影响，尤其是让孩子成为被欺负者的可能性会更高。

回流带来的影响

调查发现，回流儿童约占三成。而这个群体存在的问题比一般意义上的留守儿童更为严重。

研究分析显示，回流会加重儿童的抑郁风险，同时降低他们的自尊水平和抗逆力水平。例如，抑郁风险的比例高达76.01%，与非留守儿童相差13个百分点。在校园霸凌中，更有可能成为受害者和欺负者。

在留级的问题上，回流儿童留级的比率为22.8%，显著高于一般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很显然，在寄宿制学校中的回流儿童是农村留守儿童中最弱势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处境是最糟糕的，也是最值得关注的群体。

此次调研中的学生样本，来自于两个省五个县137所小学的四、五年级学生。其中，36%的学生属于父母双方外出打工超过半年以上的留守儿童，而父母任意一方在外打工超过半年的学生比例则高达60%。调研还对1万多名家长及学校教师、班主任发放了问卷，从身体健康、心理发展、校园关系和学业发展等四个维度调查父母外出打工及寄宿制对孩子们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