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 菜

■ 易小燕

等我退休了，就回乡下种菜养花——一壶新茶，桌前两位城里长大的朋友，竟与我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言语间，看得出来他们是出于好奇，而我却是真心喜欢，因为这里载满了我童年的回忆。

从小玩儿泥巴长大的我，对种菜没什么好奇心。但我对看着种子破芽、生绿、长至其该有的样子，甚为迷恋。

已记不清第一次种菜是什么时候了，约莫是小学四五年级吧。在我家屋子的前院，枣树下一片空地上，我用小铲子刨出了一小块，拢了拢土，挖上几个小坑，一切准备就绪。然后，跑到自家菜地里挖来几棵豆苗，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小心翼翼将它们移栽在我的土地上，浇了点水，让小植物旁边的土壤沉一沉。遗憾的是，在我一日无数次的“关照”下，没几天，几棵豆苗就“溺亡”了。

成功种菜，还得有“高人”指点，第二次我瞄准了家里的一罐丝瓜种子。奶奶是种菜的好手，她说，丝瓜的种子撒在土里前，得先用水泡一泡，因为经水泡过的种子，发芽要快一些。将它们放入土里，一星期的样子便能看到破土而出的幼芽。丝瓜苗长大一些，便会像藤蔓一样需要攀爬的架子，我起初并不知道。奶奶告诉我，可以牵引它们爬到枣树上。我便在其旁边竖了一根小竹子，它们果真顺势占领了高地。

那会儿特无聊，时常傻傻地看着它们，巴望着看见生命成长的样子。可它们似乎习惯了白天在阳光里招摇，呈现最美的姿态；而待夜幕后的某刻，它们在黑暗中拼命成长，直到某一天长出灿烂的小黄花。

犹记得，在这一小块菜地里，见过蜜蜂在花蕊上飞舞的样子，见过清晨第一滴露水在花瓣上停留过的痕迹，还见过黑夜里萤火虫打着灯笼从丝瓜藤那边一闪一闪地飞过来。有时候，风一吹，叶子簌簌地动，还会紧张地跑过去扶一扶……

在我的成长经历中，种菜成为一种习惯，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去省城上高中。于我而言，种菜是一种生命的体验，在成长过程中，感受生命破芽的奇妙、开花结果的惊喜、枯败归土的遗憾。在那些日子里，心境淡定从容。遗憾的是，现在的乡村已不比从前，村里的许多人挣扎着“跳农门”，而城里的人却一直沉浸在对农村的美好想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