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与不来阿尔山都在那里

■ 周志飞

据报道，2016年1月，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的师生在阿尔山进行了一次摄影创作活动，有人在微信朋友圈里晒出的阿尔山照片，让很多微友疑惑：“这难道不是阿尔卑斯山？”他们见到的是阿尔山的冬季，我见过的是阿尔山的秋天。

那是2006年，当我问一个网络达人朋友“去哪里旅行好”时，她报出了这个我未曾听闻的地名。我上网一查，发现甚合我意。我邀她同去，可惜她正忙。于是，我约了另外一个朋友，还在小区的社区网上发了一个征集游伴的帖子：自助出游，四五人最佳。两天后，有一个女子应征了，临出发那天又有一小女子匆匆加入：这年月，男士们大多忙于挣钱，无暇去看风景。

一路上行程顺利，除了一个要命却不致命的错误：出发那天，火车票上明明白白写着“北京南站”上车，但我们4人都熟视无睹,跑错了车站。人往往囿于思维定式而熟视无睹。还好时间还来得及，于是，我们打车直奔北京南站，略显紧张地赶上了前往乌兰浩特的绿皮火车。不少火车都改成了橙色的，它还是往日的容颜，这也甚合我意：旅行就是去靠近与日常景观相异的人物与风景，何况它还是我记忆里难忘的绿皮火车！虽然慢一点，但正好慢悠悠地看风景。虽然车厢没那么明亮洁净，但同样承载了奔向远方的呼唤。

坐火车到了乌兰浩特后的当天，我们包了一辆小面包车前往伊尔施镇。按照我所找到的网上攻略，伊尔施镇是离景区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既近又经济实惠的住宿地。从乌兰浩特到伊尔施的一路上，是我今生不能忘怀的风景之一，可是我一张风景照也没拍：因为那秋日的草原或是丘陵风光太过辽远、辽阔，似乎只有眼睛这架随身携带的相机才足以摄下它完整的美。那种美有时是一两棵孤独的树立在无际的大地上；有时是一两匹马或是偶尔有一群马站在草原上静谧地低头吃草，一天又一天，似乎从没想过，某一天，我们这辆黄色面包车会驶过它们的门前与面前。这是一条人迹与车迹均罕至的非高速小马路，我们宛如这风景中的流星……不变的是秋阳普照，有树的地方有时会投下几道影子。

到了伊尔施镇，吃饭、住宿，第二天另换包车——一辆夏利前往景区。随着一片片常在画册中见到的针叶林风景由远及近，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阿尔山了。我们来的季节晚了点，白桦林已经落叶，针叶林正当时。当天看了石塘林，那里的火山岩遗迹让我有些震惊：因为平时那些隐秘的地理岩层运动此刻似乎都平铺在了我的眼前，让我有一种地质学家的身份感，为自己如此轻易地“捕捉”到了地质变化的年轮。我同时若有所失：这样的地理奇观面前怎么没有观者如云，而是有且只有我们一行人？我们在那里逡巡了一两个小时，没见着别的游人。在当地人的推荐下，我们包了一辆吉普车去了一座只有吉普车才能到达的山顶，山上有著名的天池，这里天池不少，美得不容错过：在我们脚下远方的深涧里，蓝盈盈的巨大天池驼峰岭天池“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深邃而神秘，不知掩藏着多少秘密？也有可亲近的小天池，我们围着它的周边转悠，想着池中的水草深处是否有水鸟栖息？

晚上夜宿景区里的一林家旅馆。这里没有农家，阿尔山以前是个林区。林家旅馆前不远的铁轨间停着一列废弃的蒸汽小火车，以前是林区运输木材用的，现在“退役”于此。旅馆的房屋空处种了几畦蔬菜。这里气候高寒，当季的蔬菜似乎比北京晚了不止一拍。第二天清晨，我和朋友两人去看了杜鹃湖。杜鹃花开的季节是春季，明知此时没有花，还是去看了那湖、那石、那草和树。湖上雾气蒸腾，有点仙境的感觉也有点鬼气，似乎在此拍七仙女下凡或者是聊斋电影都相宜。下午途中偶遇一座天然温泉，我们洗了一场真正的天然温泉浴：一座木屋兀自在林中，就我们几个顾客。那水滑溜得一摸就知道绝对纯天然。阿尔山地热资源丰富，但如此原生态的森林户外温泉浴还真是难得一遇。

最难忘的还有：车行进之间的路边原野上，不时有与天池一样蓝盈盈的河流在广袤的金色草原上蜿蜒，向着没有尽头的远方，一段一徜徉，宛若蓝宝石般的玉带，说不出的瑰丽与大气……据司机说，那是哈拉哈河，是一条中蒙界河。河里有冷水鱼在缓慢生长，不计岁月。

阿尔山的山美自不必说，值得一提的是，还有水美：顺着三潭峡的水边木栈道，我们走了一程又一程，绵延数里，不舍得折返。回来，我惊异地向我那网络达人朋友汇报这一新发现，她先知似地说：“是呀，阿尔山还有北方九寨沟之誉呢!”而她迄今还是没去过阿尔山。

相较于美的程度和多样，阿尔山的确是低调的：知名度远低于其四季变化的动人度和丰富。不过，这也可说是一优点：没有游人如织的大队人马，没有宣传广告里的粉墨登场，旅行者得以抵达轩昂纯粹的大自然：来与不来，阿尔山都在那里兀自美着！歌手郝云在《卖艺的小青年》里唱道：“他们聊的都是阿尔卑斯山，我最多也就爬爬香山；他们说的都是爱琴海，我一头扎进什刹海。”作为一个工作单位就在什刹海旁边的北京居民，我经常“扎进什刹海”，这个春节，一个出国游回来的朋友带给我两块包装上印着阿尔卑斯山图景的瑞士巧克力，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旅行计划：冬天，去看一次不远处的阿尔山！此外，我欠秋天的阿尔山一篇游记，谨此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