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中的“女人……”

“女人”？——电影看完，我眼前一直晃悠着管虎那眼镜片后边细眯的双眼和他的起码男女观念。

一开始，我还稍微有点抱歉没去电影院交费观看这部被齐声喊到8分以上的电影——但当我看懂了它的“女人”嘛意识之后，则内心没有了丝毫歉意，我起码明白尊重女性才是对的。

□ 何东

正好是从去年到今年，前后脚地观看了《速度与激情7》《碟中谍5》——直到今年的国产《老炮儿》。

也正好这仨电影，都是企图表现“很爷们儿”的故事与人物。

先看过的《速7》、《碟5》，都摆脱不了这样的套路情节——其中或者女主角，或仅仅只因为女配角受了难、被坏人所挟持，然后无论是《速7》还是《碟5》，男主角们都会步调一律，立即放下组织、上级交代的十万火急的任务——马上全力先去英雄救女——之后才是再去完成任务——这当然也是美国电影历来的惯用主题啦。

可到国产的《老炮儿》，确实搞的有所创新——由许晴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外号叫“话匣子”的“霞姨”。

“霞姨”当然是非常崇拜影片中的“六爷”了。试想：如果一个落魄老年男炮，要是没有一个时髦女人崇拜，那还何以骄傲此炮儿吗？所以电影从头至尾鞍前马后，霞姨自觉自愿并且随时随地都听候她“六哥”的呼来唤去。

这霞姨在电影中满口“丫的”、“丫的”，从步态、神态、状态——都有意作很爷状！

然而如上所有这些霞姨之“爱的奉献”，在六爷那边，到底又得到了怎样的全面兑换呢？

影片将近三分之二时，老炮六爷住院了，心脏堵了三根主要血管。恰恰就在他生命垂危的攸关时刻，六爷将一直不听话、不孝顺的儿子招手叫到耳边：波儿，在这世上，你可是爸爸最亲的人了。这个很不孝顺却很懂尊重他“霞姨”的男孩儿，不由询问他亲爹：我是你最亲的人？那霞姨呢？（尽管霞姨并非他亲娘），可他总还懂得要把女性优先放在自己前边。听儿子居然有如此一问，那病六爷马上乜斜着一眼，还拉着长声口气轻蔑质疑了儿子一句：女人……

不必、也不用过度解读，观众马上就能心领神会：六爷是在谆谆告诫亲生而不孝他的儿子：在世上只有血缘、父子最亲——至于“女人”嘛，六爷用眼神、声音、姿态，特别性提示儿子：女人——她们多点、少点、好点、差点——不也就是个“女人……”嘛。

如此这般，也坐实了霞姨在电影中的婢女、丫环身价。

倒是那个在电影中被质疑连举酒杯都不懂规矩的不孝儿子，他在基本性别态度上，还是很符合世界潮流地：此小儿在电影里唯一和他爸当面拍桌子，就是因为他亲妈：你为男人打群架进去关了几年，你知道我妈怎么带我过来的吗？

而后边出来替六爷对他儿子完成思想教育的，还是这位多情而顺婢的霞姨：你爸爸那想当年！一把刀放倒对面十几个，威风！

让我感觉好离奇的恰恰是：若在平时某广告、某文字中出现半点拿女性开个玩笑的小纰漏，立刻会像踩了社会猫尾巴一样，引发所谓女性意识超强或女权主义者在媒体上斥责、叫阵。

可面对这一部“父子心头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外衣”的男“炮”电影，却至今我也未见有哪位社会女性人物，站出来对它表示起码的质疑。甚至它还引来了很多女性的赞美：看这样的六爷有多么的爷们儿！

当然也还有个别例外：比如我认识的一位年轻女性朋友，她本来已经举着钱包走到了电影院门口，恰恰正看到六爷这一段说“女人”的片花，然后调头转身就离开了电影院。这位朋友的观点是：我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但要让我找这样一位“爷”男人？离我远点！

除了满口“丫的、丫的”，霞姨尽管已经“徐大娘很半老”但总算还有点姿色外，片中其他女人更个个老妈子模样整体很是不堪。

“女人”？——电影看完，我眼前一直晃悠着管虎那眼镜片后边细眯的双眼和他的起码男女观念。

估计这部电影很可能还会去海外销售。我倒很想知道，如果当美国或者法国女观众看到了这个很有意味的情节——她们又将会作何强烈反应？

真是很不一样：《速7》《碟5》都是男人们放下革命任务先去营救女性；而《老炮儿》却是霞姨放下一切仅仅作为胡同男英雄祭台上的一个陪女。

一开始，我还稍微有点抱歉没去电影院交费观看这部被齐声喊到8分以上的电影——但当我看懂了它的“女人”嘛意识之后，则内心没有了丝毫歉意——毕竟我还是在《中国妇女报》工作了十几年的男记者，我起码明白美国那些俗套大片中的女性尊重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