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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1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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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妇女报女报调查 她们顶起整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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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顶起整个天

——安徽含山县太平村留守妇女互助的“独立宣言”

留守妇女纳鞋垫送给消防官兵

□ 何东

之前那一则法制报道震惊全国。

农村留守女童被鳏夫性侵,当亲生父亲放下上海的蔬菜生意,匆匆赶回老家,缩在床上的女儿,见他的第一句话竟这样喊:“你不是我爸,我没有爸爸,你快走吧。”

然后就是各路专家、学者在电视上愤而声讨和强烈呼吁。但种种坐而论道的提出和倡议,就如杯水车薪基本无助于“农村留守”问题的现实解决。

北京我家小区附近,就有好几家由安徽农村夫妇租房开的菜店。不久前,其中一位妈妈领着女儿离开了——原因是女孩儿本想在北京报考高中,但由于政策限制和经济原因而不能,所以只得打道回乡留守,剩下爸爸继续坚守菜店。我曾随口问过那位母亲:你们老家哪儿人?回答是:在无为县和含山县之间。

于是,我将目光转向我曾去过的安徽含山县,可是从那里,我却采访到了另一番现实——

从“五妯娌夺牛”开始说起

秦代商鞅最终死于“五马分尸”,读者对此都曾有所耳闻。但当代乡村版的“五妯娌夺牛”,我要不说恐怕读者这辈子也很难听说。

事发2002年安徽含山县清溪镇太平村。当年那里别说农业机械化耕作,就算某一大家子拥有一头耕牛,也稀罕宝贝到不得了。

那一年说话就到了该春耕犁田、插秧大忙时节,但王自莲全家族妯娌5个,丈夫们齐刷刷全出外打工,公公家里就有一头水牛,于是五妯娌紧张对峙站成五角星,谁都想抢先拉水牛去犁田插秧。我一时问题提得外行:差一天两天耕田又能怎样?当地妇女马上告诉我:早两个时辰晚一天,后边稻米收成就可能会大不一样。

眼看“五女夺牛”吵到不可开交,婆婆只得紧急召开家族现场会,老人家当时拿出主意:从老大家开始,一户用牛一天,五妯娌集中帮一家,所有孩子都交我看管。群众的智慧就是这样无穷,随后原来一个女人要几天才能完工的活计,妯娌间这一横向联合,五家的耕作两三个半天早已彻底解决。如此不但劳动效率极大提高,还平息了一场家族内斗。

专家、学者的媒体论道总是灰色的,唯有扎根基层的生命之树才能常绿。时任太平村妇代会主任的王自莲,随后想一想婆婆临时抱佛脚这“一招鲜”,再看一看附近小贾自然村常应芝等几户留守妇女,也跟自家之前一样,因为争牛妯娌间吵闹成车轮大战,她于是找到村里有号召力又热心的荣良梅,将婆婆的绝招对她一学,荣良梅立时夸赞:这主意好!转天荣振臂一招呼,就近几户妇女手拉起手,全中国第一个农村留守妇女互助组(以下简称“留互组”)就这样悄没声息地创建于无形之间。

如下数据,都是当今太平村党总支书记汤自迁,掰着手指算给我听的:“太平村全部人口2500多,当初在外打工的男性就800多;男人们卷起铺盖就出发,孩子、老人、田地就全压给了村里的留守妇女。”旁边含山县妇联主席吕修年继续注解道:“含山全县男劳动力16万人,其中常年在外打工的有9万人;达到56%。所以那年那月,留守妇女互助组也是有名有号的——叫作:‘三八、六一、九九(重阳)部队’。”我又一次外行提问:干吗男人都不安心在农村种地呢?吕向我解释:含山多丘陵少平原,赶上风不调雨不顺,农户吃喝都成问题。之前某年安徽大旱,地里庄稼竟至颗粒无收。男人进城打工,好歹总能保证养家的部分铁杆收入。

榜样的第一个“留互组”刚成立没几个月,老天当年就降下考验,夏季连降暴雨,田里的水稻再不赶收,眼看就要被大水冲跑。于是,“留互组”一时就像连锁一般相继成立起10个,每组联保7~10户人家。众人拾柴火熖高,水稻保住了,妇女们在“互助”之间也更抱团了。

从怨天尤人到自强自立

整个中国从乡下到城里打工的男性到底能有多少?准确数据真难以统计。只记得千禧年春节前夕,我从权威报纸上曾读到这样的论述:“我国现阶段农民工总数在1.5亿人以上,80%农村家庭有人在外打工,农民工已经为我国现代化的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与其极不相称的是农民工社会保障发展的缺位、落后。”

而由于丈夫出外打工而形成的无数农村留守妇女,更常年纠结成了沉重的社会议题,比如本文之初所举之例。

那么想当初太平村就真能置之度外成为一片世外桃源嘛?吕修年这样告诉我:那时留守妇女不但要面对沉重劳动压力,还要头顶种种精神负担:思念丈夫之苦、家里遇上难事无人商量、婆媳之间矛盾难以调和还有子女教育问题、因丈夫不在缺乏安全感。就比如王自莲五妯娌在成立“留互组”之前,家家都是顾得上锅台就顾不上田里,顾得上田地又顾不上孩子,想忙也忙不过来。村里另一位妇女吕礼萍,丈夫早先出外打工得病瘫回家在床,她要照顾老公还要耕种五六亩农田,一时之间真感觉走投无路。还有丁一秀,她是外乡嫁到太平村的媳妇,老公甩手出外打工,缺了男人从中调解,因生活习惯和地域风俗不同,有一度她甚至跟公、婆之间完全无话可说,家庭关系已濒临崩溃边缘。

而太平村所有“留互组”,都遵守着同一个宗旨:“一个帮十个不好帮,十个帮一个就能成全一家。”于是对丁一秀全家,众人前脚说服婆婆,转身又解劝丁一秀,结果是婆婆先主动打破僵局伸手帮她忙起家务,而丁也马上对公婆报以笑脸。再说村里的谷光珍,腿有残疾无法下田干活,“留互组”姐妹们就轮流“坐庄”帮她打理,这样不但老公在外打工安了心,而谷本人也成了组里帮各家完成缝补的专职裁缝。

从2002年至今十多年来,太平村妇女因互助已造就越来越强的独立性。她们自发首创了留守妇女互助形式,更在“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相互扶助中,将个人融入了社会化乡村集体合作当中。

就在太平村新近落成的“留守妇女互助小组陈列馆”里,我读到这样一封妻子寄往“北京石佛营 袁立武 收”的家书。其中这样写:“老公你好!家里农活基本忙清了,前一阵子我们真的很忙,不过有姐妹们在一起干得很快。我们总共8个一起干,各家的事儿轮流干,小红、大小红、存风、自兰、存春、存菊,我们一起干了一个多月。有空时还一块喝点小酒、唱唱歌,又开心又热闹。”而旁边墙上由留守妇女亲手钩织的“蝶恋花——真爱永恒”漂亮十字绣,更令我驻足感动。

从基层落实到层层递进

天下从没有无源之水,就算再好的苗子钻地而出,要是周围的土壤不帮忙,也难以遍地开花结果。

那天采访正赶在晌午,去年刚由村委会主任转成党总支书记的汤自迁,拉我走进略显狭窄的村委会厨房里吃了这样一顿饭:粗糙的圆桌周围,两三位村干部团团而坐,大号电饭锅一弹开,人人一大碗白米饭,随即就端上河里刚抓的泥鳅葱蒜红烧,还有柿子茭炒新鸡蛋、骨头汤;大家不分主座副座、更不见种种吃腐成风的让酒、劝酒废话连篇,众人“呼噜呼噜”不到二十分钟,就将满桌饭菜一扫而空,含山乡下对此等吃法有一贴切形容:扒槽抢食。汤书记抱歉地说:条件有限,招待不周;他恰恰不知,这是我作记者几十年,到地方上吃得最可口简单的一餐农家饭。

汤书记随后将我拉进办公室,信口唠起了村里的工作:清溪镇太平村是大名,之下东一角西一片还分成20个自然村;互助说起来容易,总共1000多名妇女拖家带口,具体实际中要真把各家各户捏合起来,那矛盾就多了去了。有的妇女脾气火爆,还有整天闷头不吱一声的;甚至一时情绪上来激烈吵架,都会弄到要动手的地步。可他这位月薪仅1500的村里最高长官,就算自己心里憋多大火气,也只能一一劝解以和为贵。县妇联主席吕修年,这时从旁道来:不要老怪别人说农村妇女工作婆婆妈妈,要真想做透基层妇女工作,就缺不了真心、热心、爱心、耐心和细心。只要能怀抱这“五心”,就算身陷琐碎也可能办成大事业。

再问眼前发展得红红火火的“留互组”又将如何面对今后?汤这样回答:村里妇女互助不断壮大,当初的脱贫已经不是问题,眼下我们做领导的,就要帮她们争取入党,同时还要吸收先进分子进入领导班子,得到发言权并带动其他妇女共同进步。再比如,妇女互助养殖业规模不断扩大,但是养猪、养羊、养鸡,如果办在村中心别人就会有意见,所以只能设点在偏僻的村外,这就需要上级相关部门积极扶助,给政策批土地和帮忙修路,以解决发展和运输问题。

罗丹说过: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当年的“留互组”雏形,是由村中妇女由下而上自发干起来的,可最初对这苗头嗅觉敏感的,却是含山县妇联。从2002到2003,县妇联并没有急于向上报喜,而是正副手郑新年和吕修年这二“年”带动所有人,两年间一趟又一趟跑遍太平村20个自然村的犄角旮旯,仔细观望并认真调研;一直到2004年,完全认定“留互组”确实有助于解决留守妇女问题,这才由县妇联牵头,在县委支持下,开始在全清溪镇推广太平村的经验。2006年底,含山妇联在召开了“争做新女性 共建新家园——留守妇女互助组工作推进会”之后,含山县在全县83个行政村、纷纷建立起“留守妇女互助组”,吸纳留守妇女1万多人,这才慎重地向省妇联汇报了此项农村妇女的创新经验。

又经过2007年《巢湖日报》《安徽日报》对太平村“留互组”的连续报道,之后引起《焦点访谈》的注意,并于2008年10月来到太平村,谢绝所有当地官员陪同参与,单独实地进行采访,并在当月31日由中央电视台向全国播出了《撑起一片天》的节目。

2009年7月,含山县制定出台了《农村留守妇女互助工作的意见》《农村留守妇女互助小组组建办法》一系列文件;作为县留守妇女互助工作领导小组成员之一的吕修年这样介绍说:“县政府专门文件下达,大大激励了留互组在全县推广的村民热情,并从各个方面加强了对留守妇女成立互助组的技术培训、项目推荐、资金扶持。”即使于今阅读那些文件,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它们不说套话的实实在在:“农村留守妇女互助小组是‘自由结合、自愿组成、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发展的民间组织。……组建原则为就近方便、入组自愿、出组自由’。”文件并指令各级党组织负责人,要结合新农村示范点建设,切实帮助互助小组协调解决各种实际问题。

2011年5月,在含山县召开了一次全巢湖地区所有县委书记、县分管领导、县妇联干部参加的现场会,原任巢湖市委书记陈强,态度激昂地要求在各乡村全面推广太平村留守妇女“精神上自立、生活上脱贫、能力上互助”的良好经验。一时间,“留互助”由含山县向外辐射,并在安徽这个全国劳务输出大省遍地铺开。

从“爸爸去哪儿了”到“爸爸回来了”

如今电视上疯火着一档《爸爸去哪儿了》的综艺节目。而就在太平村里,这几年间却真实上演着“爸爸回来了”女人真实故事。

凌梅梅,多秀气一个名字,可她做的事业却充满豪气——饲养生猪。

当我一脚踏进张代自然村凌家那小动物园般的猪舍套间里,说句难听话:清洁度居然超过了北京很多底层民工居住的单身宿舍。其中那一头头强壮如肯尼亚狮子般的大肥猪,足足有五六百斤重,它们哼个响鼻,就吓了我一大跳。一脸善意又少言寡语的凌梅梅,开始是不情愿让我进入猪舍的,因为这里是无菌免疫喂养。她声音不高地对我总结:2006年从两头小猪开始养起,如今已经发展到大小500多头生猪。而有了村领导、留互组姐妹的帮助、县妇联政策帮扶,她如今最大的人生收获,就是老公自动从外地赶回家中,与她携手走向家庭养猪的更大发展。她女儿前些年一直都在问:爸爸去哪儿了?而小姑娘如今经常欢笑着对同学们喊:我爸爸现在回来啦!回来归回来,但诸如像给生猪打疫苗、母猪下崽等技术活,如今仍然要由凌梅梅亲自操作,而丈夫只能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在我真正见识小贾村边蔡道菊家那庞大鸡舍之前,“鸡犬不宁”仅仅就是一个我虽熟知却并不真懂的成语。当我信步走进那四周围拢铁网的鸡笼之内,眼见有几十只母鸡憨态可掬,于是口中吹哨挥手就逗它们,哪知道它们一阵尖叫,顿时惊动附近几百只鸡“扑啦啦”蹦跳而起,那鸡毛鸡屎核扩散一般喷洒我满脸全身。与凌梅梅的沉默寡言形成强烈对比,蔡道菊不但生性逗乐更善于表达。她告诉我:2002年她曾以养白颈鸭开始创业,但第二年就赶上非典而彻底失败。到2005年,在身边留互组姐妹的帮忙支持之下,她又从1500只麻黄小鸡卷土重来。之后三年,因为没有指标修建鸡舍,上千只散养鸡就天天从蔡的狭窄住房穿堂而过,她吃饭,鸡就蹦上桌来啄着抢;她睡觉,鸡也在床上床下成群凑合;每日天才蒙蒙亮,所有公鸡就比闹钟还准确地集体打鸣,弄得她根本无法再睡。我因此玩笑她曾度过“闻鸡起舞”的难得人生。一直坚持到2013年,是在村、镇领导外加县妇联合力争取之下,蔡家的庞大鸡舍才根据地般得以建立。鸡粪是可以卖钱的,但为了回报留互组的一直帮忙,她家的鸡粪如今全部无偿赠送村里姐妹施肥于田地,而当她忙到不可开交时,村里妇女又会集体过来伸手帮忙。生活在城市的人,为保证营养几乎天天离不开鸡蛋,但有谁真正了解,蔡道菊一年分三季要养活将近四万只鸡,而每到下蛋高峰的季节,她就要领人钻进充满鸡屎味的笼舍,一天里捡拾出将近6000个鸡蛋。正所谓:养鸡日当午,汗滴满地土,谁知盘中蛋,枚枚皆辛苦。

那天下午,我从蔡家直接赶往巢湖坐高铁返回北京,候车时就感觉身边怎么到处鸡屎味道?低头再一闻衣服,却正是从鸡舍直接沾回的“鸡犬不宁”。

2005年之前,蔡道菊老公,一直都在外为别人的事业开大货车跑长途运输。时间到了2007年,当自家媳妇养鸡事业蓬勃发展之后,爸爸又回来一个——老公开始为妻子当起了鸡场运输大队长。

无论是凌梅梅还是蔡道菊的老公,他们都不是被妻子“孟姜女哭长城”回来可怜老婆的,而硬是凭着女人自身创业给争回来的。太平村38岁苗条秀气的盛大芳2009年承包下300多亩荒山开始种树,丈夫也因此外地归来与妻子并肩奋斗。可盛大芳却戏言道:“他们回来就回来,我们还照样做我们的妇女互助”。如此朴实无华的大气表达,并不是个别城市女性空洞叫喊的“女权主义”,而就是她们自我赋权的过程,同时也是太平村留守妇女从事业到性别独立不断探索前行的方向。

就在汽车从太平村驶向高铁车站的路上,吕修年对我说:“留守妇女互助,至今仍然仅仅就是一种有效的形式,一切奋斗的前方目标,就为逐步减少乃至最终消除‘留守妇女’这个词汇。”据我采访到的不完全统计,太平村如今的留守妇女,已经从原来的280多名,减少到现在的102人,全县留守妇女由原来的2.8万人减少到现在的1.6万人,互助组由原来的1104个减少到现在的874个。

难道在新时期、新形势下,曾经以星火燎原之势向全安徽向全中国迅速蔓延的含山留守妇女互助,就不会遇到新问题新矛盾了吗?

吕修年这样对我说:“当下,含山留守妇女在互助中一致的呼吁就是:生活好了,我们更需要来自社会各方的教育指导、健康卫生知识的提高、文化娱乐活动的广泛开展。这也是作为各级妇联马上应当去努力完成的下一步工作。另外,有些夫妇生活一富起来,他们已经开始从村子里转向城市继续发达,这就更需要进行法制、文明的培训与提高。”也正是由于含山县妇联的敏于发现,由于她们积极参与创新的扶持、引导、推广,才构建成了全县妇女工作的崭新格局。

登上火车前,我小声吟出屈原的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吕修年显然没听清:您在念什么?我笑答:我正在理解您名字当中那一个“修”字的意思。

短 评

太平村女人脸上的责任

□ 何东

城市里我们已经见识过太多“护肤霜”“防晒霜”“增白霜”——还有这粉底或那营养霜。总之都为一个目的:将女性的脸全面遮盖防护起来。再比如个别喜欢踏步首映的毯星,衣服无论冬夏,从来穿着清凉,乃至于让旁观者很担心衣服会掉下来走漏光芒之类。但和衣着清凉恰恰相反的是,毯星亮相的面孔,时时都要妆描了又妆,以防被看客判断出真实年龄。

远在安徽含山县清溪镇太平村,一个小小偏僻的乡下角落,新近也开幕了一个“留守妇女互助陈列馆”,并呼叫我一定要去现场参观。之前不由纳闷:难道她们也要学习城里的电影首映,用短打扮和厚脸霜,将自己全副武装到牙齿?

出于好奇,四小时高铁,我“嗖”一下就坐了过去。

就在那没有红毯更不见任何粉饰的场合里,我却瞧见雪白墙壁上,那一张张完全不同的女性面孔。包括创立起全中国第一个“农村妇女互助组”的村妇女主任王自莲、荣良梅,还有一人养殖500头生猪的凌梅梅、一人养殖4万只鸡的蔡道菊。就在她们开怀大笑的脸上,我看到的是阳光日晒留下的健康黝黑红润,而毫无缺少劳动磨炼的病态苍白。还有十几年间被生活磨炼书写在脸上的风霜、阅历。我从来相信:女人的一切后来都会反映在她们脸上——就像那位曾经的外国元首所说:“女人年过三十,就要对自己的相貌负起一点责任了。”而我认为,象王自莲、荣良梅、凌梅梅、蔡道菊;还有更多太平村里的互助女性,她们一直以来,不但对自己的相貌,同时还对自己的生命,都负起了非常的人生责任——无愧于老人、丈夫、孩子们;无愧于生养她们村庄;更无愧于眼前这动荡改革的时代。发自真心说一句:我喜欢她们。

太平村“留守妇女互助陈列馆”面积并不宽敞,但它却完整记录下安徽省含山县一个普通村落的女性们,如何自强、自立的历史记录。

在陈列馆二层楼梯拐角,墙上红底白字书写着“留学妇女互助小组精神”——“生产互帮、生活互助、精神互慰”。如此简单朴实的表达当然抢不到什么网络头条,却早已被互助妇女用她们勤劳的双手、坚实的脚步,汗滴禾下铭刻在全村的每一寸土地里。

在小小陈列馆门口,我看见了在机械化农业耕作之前,被太平村妇女在河边踩过的破旧老水车。还有当男人群体出外打工,由女人在辛苦耕田中扶起的干瘪稻穗——它们都被珍贵照片历史在普通乡村的陈列之中。

然而,就从2002年村里留守妇女互助的开始,她们内心的热情喷薄而出。镜框中精美的工艺刺绣,似乎象征了她们曾经含泪的笑窝;而几封由女人写给在外打工丈夫的普通家书,完全没有“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那怨悔呻吟的意味。而是在向社会宣示她们的独立与自由。

太平村这小小陈列馆,是她们对过往十几年互助互帮的一次“再回首”。尽管其中也有“遮断归途”的“荆棘密布”,但更是曾经面对伤痛与迷惑后的真正精神奋起,是妇女在健康劳作中获得的更大人生平淡与从容。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所以我由衷钦佩这村里的女性。我愿以如上的文字——为她们笑脸上的责任而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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