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李师傅

□ 朱姗菊

中国最美十大古城之一——湖南凤凰古城，一直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领略那里风光，成了我心中的一种渴望。去年盛夏，我相约十几位要好同事组团包车前往作了一次短期的游玩行程。如诗如画的山水，古老神奇的吊楼，浓郁朴实的湘西风情和厚重的历史文化，无不让人如痴如醉。可仔细回味三天的行程，更让我铭心刻记却是随车而行的另一道风景……

那是2014年8月的一天，早上6点钟，我们18位同事在导游的安排下座在约定的中巴车上等待司机的到来。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原来约好的司机朋友却带着一位黝黑矮瘦的中年人，告诉我们他今天家里有个特殊情况不能为大家服务，由这位李师傅开车送各位去凤凰。对陌生人总抱有距离的我，对这一临时变动心里有些不快。一路上，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武黄高速、大广高速、杭瑞高速，司机在指示牌导向下熟练的变换公路，远处的山峦、田野、山河由远及近，并渐渐消逝在车后。

中午，在途经的城市就餐，李师傅将车开至餐馆前停稳。他满脸堆笑，垂手侍立在车门边，看着我们一个一个下车。由于晕车和心里的不快，就餐时，面对满桌的菜肴，我没有半点食欲。邻桌七八个男子呼哧呼哧吃得正欢，他们个个头发蓬乱，破旧的衣衫汗渍斑斑，沾着泥土，有的光着膀子，皮肤呈酱紫红色，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这里打工的农民工。桌上没有其他菜肴，就一个火锅，里面炖的海带、豆腐早已捞光，几块肥肉浮在小半锅汤水中，你一勺我一筷就着大碗的米饭吃得真香。他们的吃相，让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李师傅也扭头望了一眼，没有笑，随后他放下碗出去，稍后回到座位，继续吃饭。

邻桌的民工吃完饭，高声喊结账，服务员走到李师傅身后，对民工们说，这位老板已经为你们付款了。我们面面相觑，民工们也眨着眼发愣，回过神来后，忙不迭地道谢。李师傅连连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出来谋生的，能够相遇是一种缘分，看到你们开心也是一种快乐。”

凤凰古城秀丽的山水、古色古香的建筑、浓郁的湘西风情，让我们流连忘返，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返回的那天，异常炎热，毒辣辣的太阳把一切都照得白晃晃的，黑色柏油路似乎要被烤化，蒸腾的热流清晰可见，车内开着冷气，我们还不停地流汗。汽车下高速进入武穴区间公路，行驶一段路程后，忽然减速，李师傅对大家说：“有件事征求诸位意见，前面两个小孩，我想捎捎他们，大家看行不行？”同伴们有的不作声，有的说，我们是包车怎么能带客，再说也没有多余的座位呀！李师傅说，这么热的天，两个孩子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赶路，会中暑的，大家行个方便。见车内没有反对意见了，他把车缓缓开到路边停下。

走近后，我们才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男孩七八岁，姐姐穿着大人的拖鞋，弟弟赤着脚，两人脸都晒得通红，衣服被汗水湿透。李师傅站在车门边请他们上车。女孩说：“我们没有钱买票。”李师傅说：“不用买票，我顺带你们。”男孩一听高兴得蹦起来，一脚跳上车，姐姐只好也上了车。

汽车启动后，李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和蔼地问：“小朋友，你们去哪里呀？”女孩说：“我们去外公家，张岭上村。”“哦，路不近哟，爸爸妈妈知道你们出来吗？”“妈妈去年去世了，爸爸在外面打工，奶奶让我们去外公家借钱，马上开学要交学杂费。”

听到孩子和李师傅的交谈，我心幽幽隐痛。我们家的孩子，此刻也许正在空调房中吃着冰淇淋，玩着网络游戏，没想到农村留守儿童如此艰辛。回想起一路上李师傅的种种善举让我惭愧万分，一个这么普通的人，见人施善，见难就帮，与他相比，我们这些自诩有品位的人，是多么的冷漠、自私啊！

车在张岭上村停住，李师傅打开车门，两个孩子正要下车，我喊道：“小朋友，请等一下！”随即急步上前，掏出一百元钱，塞到女孩手中。孩子很懂事，再三推让，见我态度坚决，只好收下，并向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下车。

汽车继续前行，渐渐远去的孩子向我们频频挥手致意，而我眼前的李师傅也不再仅仅是一个瘦弱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