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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20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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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妇女报美·什刹海 记一碗馄饨 收割时节 庭 院 努力做一个健康生活的地球人 《追风逐梦》:用奋斗的音符谱写高铁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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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崇尚不浪费粮食的当下,我麻起胆子记叙这碗久久于记忆中沉浮的馄饨。

记一碗馄饨

■ 老九

六年前的冬天,我家读书郎高考前夕去外地参加艺考,我去车站候车接他归来时,吃过一碗馄饨,颇值回味,似乎也有点天意在其中的味道。

他下午四点十分从南京坐高铁回苏州,正点到达应该是六点十分。我随身带了一个旅行保温杯,里面泡有胖大海,是为见面时让他有杯热水喝。

我的时间是精确算过的。从家里出发前,将杯子里里外外清洗一遍,在杯子下面放茶叶的罩子里,放进两粒胖大海,拧紧,出门。到公交车的路上,顺道到南门汽车站里灌满开水,再到公交车站等候。寒风中,用这个刚灌满开水的杯子捂手,很舒服。在车上,我喝了一小口,感觉味道还没有泡出来。半小时后,到了火车站,进候车室后再一次灌满水,才到地下出站口等候。算算半个小时内,儿子应该会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门。

时间差不多了,我在接站人不是很多的出站口用手机与他联系,说是过了常州,还没到无锡。我说高铁速度快,二十分钟就会到苏州的。他说知道了。我就再等。杯子已经不烫手了,我将杯子塞进怀里,正好暖胃,也让杯子中的茶水得以保温,一举两得,有点暗暗得意。可是,眼见得出站口出来了一批一批人,却不见他,我心中有点急,担心他是不是从我眼皮底下溜过,直接去了地面的公交站。

于是,我急切地与他手机联系,一连五六个电话拨出去,他都不接。过了近十分钟后,他的电话才回拨过来,笑嘻嘻地说自己坐过站了,到了昆山。我一生气,挂机不理。十几秒钟后再打过去,让他在昆山站不要出站台,等候从昆山到苏州的火车,直接上车,无须补票。他说,知道了。

接下来,这碗馄饨就不失时机款款出现了。

出站口虽然是地下,但因为宽敞,风也不小,我想找个地方避风。乘扶梯升地面中,过二楼,我看到从一家店名为苏阿姨的快餐店里泄出很温暖的灯光,有人影晃动。我半弯着腰走进去,找空位子坐下来,继续手摸怀中的杯子,暖手。

眼前正在消费的人都是些年轻的白领,有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红茶、咖啡,也有面条,还有饺子和馄饨。我面前一个小伙,白净精瘦,戴副眼镜,用一只调羹在一个大碗里边搅动边接电话,刚刚吃了一只馄饨,就用碗边的餐巾纸匆匆擦嘴,打着手机离座出店。在这之前,从儿子的手机短信中,我知道他已经乘上返回苏州的高铁,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跟着这个小伙后面出店。但走出店门,我回头看了看那碗才被吃了一只馄饨的碗,碗中的情形一派蓝天白云。于是,我又返身回店,坐到他的位子上,快速吃起了碗中的馄饨。

这是一碗大个的馄饨,一碗应该是八只,剩下还有七只,汤是清汤,没有丝毫的酱油或者醋,这是苏式馄饨的特点。汤中的葱花,是蒜叶替代的,比葱花的香味略微逊色,但也香气直冲鼻头。我快速享用了这七只被行色匆匆的后生所遗弃的美味。还连续用调羹喝了好几大口汤。按理,我应该折碗,从碗边沿喝汤的,想想有些不雅,放弃了。

其时,我的靠近胃部的怀中,有一只温热的杯子。杯子的左上一点点,也就是我的左胸口袋里,放有一个牛皮纸信封装的一叠钞票,数额很清楚,整整108张,是刚领到的出版社签约预付款,10800元。裤子的口袋里,还有六七十元零花钱。我心算了一下这碗馄饨的价格,在这个地段,价格比较贵,应该在8到15元之间。

随后,顺利接到我儿子。

看着他喝了两小口温热的老爸怀中的胖大海。我问他饿吗?他说不饿,一点都不饿。在南京,他是两点多钟吃的饭。父子情绪都很好。

在扶梯上,我犯了一个错误,愉快地与儿子说了刚才那一碗馄饨的事儿。结果,弄得他很不愉快。他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我说,浪费了可惜。他说我丢了他的人。我说,不舍得暴殄天物并不丢人。他说我这是乞讨。我说,根本没有乞讨的动机,也没有乞讨的过程和结果。我没有向他要,怎么算是乞讨呢?读书郎依然非常不开心,甚至有点愤怒。我安慰他,好玩啊,这无所谓的。他说有所谓,如果对方是肝炎病毒携带者呢?我说,我看对方明明就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伙,健康得很,不会有毛病。再说,我们平时的饭局中,筷子盘中交集,咀嚼间彼此大声谈笑,可担忧可生疑处更多。他也是因为急着有事匆忙离开,这中间,只不过少了这么一个环节,就是他对我说:哥们,实在有事急着离开,帮个忙,消灭掉这碗馄饨。我呢,哈哈一笑,说,行啊,谁叫俺天生乐善好施呢,就帮你这个忙吧。

看看儿子还是很不开心,于是,我对他说,小伙啊你中计了,老爹是什么身份的人,犯得着去拾人残羹冷炙吗?你不知道你爹是写小说的?不过虚构了一个小故事逗你玩的啊!

儿子当即笑笑,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这事儿已经过去六年了,六年中的遭遇见闻,我尽己所能,该记的尽可能记下来。很多比这碗馄饨大的事儿,时间稍长就忘记了,但这碗馄饨却总是难忘。

民以食为天,读书郎在外地遇到过怎样的“天大事儿”,我不知道;我自己,却真的再也不曾有过帮助他人杜绝食物浪费的事儿发生。原因,大约是没有彼时彼地的机会吧。这种机会,绝对是水到渠成、稍纵即逝、踏破铁鞋无觅处的。

火车站地下接站口,我每年至少要去两次。这个二楼的苏阿姨快餐店一直都在,每次经过,我都会让余光与之相会,却不让我接送的人看到我的目光。这种心照不宣,有些接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也是蛮好玩。

如今,在崇尚不浪费粮食的当下,我麻起胆子记叙这碗久久于记忆中沉浮的馄饨,心已释然。当然,也一定会有人对此表示质疑,比如体面,比如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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