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峥
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门禁铃声惊醒。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会是谁呢?正琢磨着,女儿已起身到屋外接了电话。
几句简短的问答后她开了门回到屋里,我好奇地问是谁。女儿说:“隔壁3号的,他们没有门禁卡。”我更好奇了,“他们为什么按咱家门铃啊?”
“他们之前也按过咱家门铃,说没有门禁卡,都是我开的。”女儿回答。我心里一阵恼怒,说了句“真过分!”
我披了件衣服打开门,迎面正碰上几个上楼来的男孩子。我不客气地开口道:“我们都已经睡下了,被你们惊醒,以后不要再按我家门铃了!你们的门禁卡自己到社区办公室去领。”几个人一句表示抱歉的话都没有,我心里更有气了,指着旁边大开着的门又加上了一句:“还有,这个防盗门请你们每次进出时随手带上,不然影响我们的进出。”几个人边开房门边应着“知道了”,就把我晾在了一边。
门的问题,已经着实让我烦恼几个月了。自从隔壁被租下来当成集体宿舍,这个防盗门就几乎一天到晚大开着。老旧小区的楼道非常狭窄,我们家和隔壁的门成90度角紧挨着,哪一扇门开了就会结结实实地挡在另一扇的前面,两家人根本无法同时进出。可是这些年轻的男孩子全都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
我先是客气地写了个条子贴在隔壁的门上:“尊敬的邻居,因楼道狭窄空间有限,请您在进出时注意随手关门,以免彼此影响。愿相互理解,居住愉快。”之后几天情况有所好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我找他们说过几次,也多次写了“请关门”3个大字贴在隔壁门上,都没有效果。我不认为这些男孩子是有意的,大概就是没这个意识。
不久前,小区为几栋老楼统一装上了带门禁的新式大铁门,楼门口每天贴出通知提醒住户尽快领卡。上周,门禁卡开始启用,看来隔壁这几个男孩子谁都没管这事,真到进不了门时就想出了这招。
看到我满脸不高兴,女儿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开个门而已嘛。”我加重语气告诉她:“他们这样很过分,以后不要开门。”第二天中午,我从外面刚进门,女儿就有点怯生生地问:“妈妈,真的不能再给他们开门了吗?”“当然!”我肯定地说,“可是,他们刚才又按了咱家门铃,我开了……”
我心中火起,转身出去敲开了隔壁的门:“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按我家的门铃了,我们不负责给你们开门。你们尽快去领门禁卡。”回到家,女儿担心地说:“别这样嘛妈妈,他们以后进不来怎么办?你不是老提醒我要帮助人吗,怎么这次不帮了啊?”
“因为他们是不值得帮的人!半夜三更随便打扰别人,非常没有教养。明明可以去领门禁卡,却嫌麻烦,偷懒。昨天我明明已经说了不可以再按,可今天他们还要再试一下,这当然是最省事的做法,以后半夜一两点回来还要骚扰咱们,你愿意吗?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需要为自己负责,能不能进来不用你替他们担心。”
这件事之所以让我反应如此强烈,是因为随着女儿的不断长大,我越来越意识到,孩子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并不在学习成绩、本事大小,而很可能就在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能否得体、有礼地与人交往,不随便麻烦或冒犯别人,用过的东西是否记得放回原处,浏览过的资料不要成为垃圾堆,使用过的卫生间别像炸弹炸过一样……不注意这些小节会让人人厌恶,不愿与之合作,更别说有贵人相助了,他却还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不知不觉中也丧失了大量潜在的机会。
我趁机继续解释:“就拿外面的大门来说,随手关门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说了多少次,他们根本不在意,说明这些人心里没有别人,只图自己方便。说不上他们有多坏,只是这样的人在我看来不值得帮助。如果是彼此友好相处的邻居,我可以多配几个门禁卡给他们。可是,我的善意只留给值得帮助的人,对于这种目中无人甚至肆意冒犯别人的人,我是铢锱必较的。”
“宝贝,要记住,世上的其他人并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对你,得到他们的尊重乃至帮助不是无条件的。你现在学的知识将来未必用得上,但品行却一定是时刻如影随形。将来有一天,一个干净清爽、做事细心有条理、有礼貌,懂得不打扰别人、不随意冒犯别人的好姑娘走上这个社会时,妈妈的心里是安然、淡定的。因为我知道,你是受欢迎的朋友、称职的员工、受尊敬的大写的人,已拥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