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三白”，在阳台上重现江南记忆

■ 芍药

在我家阳台上，夏日最不能缺少的是栀子花与茉莉花。茉莉花已经换了好几盆了，栀子花也是开了又开。夏日的花香不似春天那么乱，香气纯粹清新，浸润在雨中，更多了一丝江南水乡的温柔。深吸一口，香气从鼻尖钻入五脏六腑，游走全身，似着了一身花香，香风袭人。

每到盛夏季节，生于江南水乡的我都无比怀念“夏日三白”。云起、雨落、深巷、卖花，阿婆们的吴侬软语，流淌在大街小巷，在雨季里叫醒沉醉的花香。她们手挎一个小竹篮，里面铺着一块毛巾，上面放着串起来的茉莉花和白兰花，有时还会有栀子花，这就是最迷人的“夏日三白”——三种夏天开放的小白花。

茉莉花常被别在发间，或用细线串成手串，戴于腕间；白兰花则是被挂在衣襟前的纽扣上，或夹在耳朵上，又或是挂在家中的蚊帐里；栀子花一般较少佩于身上，更多的是插于家中瓷瓶，只消一朵满室生香。

栀子花：最消暑的“爱情花”

每年5-7月，是栀子花的花期，从梅雨伊始一直开到雷雨阵阵。栀子品种很多，有重瓣和单瓣之分，我们在城市中常见的是重瓣的变种，又叫白蟾。未开时，花瓣一层层卷起，似一只抹茶冰淇凌。盛开后，栀子花花大饱满，素白面庞，肥润多汁。一阵风雨来，它是最为消暑的花，如冰雪般洁白的花瓣，缀满雨滴，冰清玉洁，在细雨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下过一场雨，这香气就完全不同了。香气未曾减半分，却因为雨散得更远，浓而不腻，馥郁而清新，所以栀子花和雨天最投缘。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说：“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管得着吗？”

栀子谐音执子，在古代，常被视为爱情花，“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遗憾的是，栀子花期太短，单朵花只能开3-5天，从盛花到衰败，看着花朵由肥变瘦，花色由白变旧，叫人难过。

茉莉花：解热除烦，清香怡人

茉莉花期与栀子花相近，在5-8月。比起栀子，茉莉花要小巧得多，花苞似一颗颗珍珠，点缀在枝头，十分秀气。花开后，一层层雪白的花瓣堆叠而生，柔美清雅，夏日的酷热也被一扫而尽。

茉莉花香没有栀子的甜腻，却更为清幽，花香清新怡人。早在宋朝，姑娘们就会将茉莉花插于头上：“谁家浴罢临妆女，爱把闲花插满头。”

茉莉花采摘后，怎样长久留住花香是一门学问，最简单的就是将它吃进肚子里。于是，就有了大家都熟悉的茉莉花茶、茉莉花酒、各种茉莉花制成的食物。如今，还有茉莉花纯露、茉莉花香水等。人们想方设法，不过是希望这缕夏日的清雅香气，在人间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白兰花：花期最长

白兰花花期很长，可以从春天一直开到初秋。它是玉兰科的成员，花形像缩小版的玉兰，有一种古典雅致的美。江浙沪一带，白兰通常被叫做白兰花、白玉兰，多为一人高的盆栽；在云南，人们称它为缅桂花，是一种高大乔木；在四川，叫黄桷兰。

白兰花最美在似开未开之时，全开的白兰张牙舞爪，全无美感，就连香气也消耗殆尽，没有了冰肌玉骨的神姿。包裹完整的白兰花花苞，花香韵味悠长，在不同季节能品出不同的味道。

最早开的那一茬是在春天，4月的阳光温热，白兰花的香气也带着一股暖暖的味道，清香醇厚；到了雨季，沾湿了的白兰花被注入一股水汽，闻起来湿漉漉的，带着山涧溪流的味道；到9月最后一茬，阳光清爽，香气中带着一丝清冽，温柔极了。

因为花期够长，所以江南的卖花声里，白兰花是最经典的一种。在以前，白兰花和旗袍一样，被视为江南女子的一种尊严与仪式感。或是藏于发髻间、衣领纽扣处，或是用手帕包好藏于衣襟，闻香不见花。

如今，卖花的阿婆越来越少，以后的“夏日三白”真的只能停留在记忆里。幸好，茉莉、白兰都能盆栽，栀子栽种得也多，不能买花，还能在阳台种花，也算是一种慰藉。

“夏日三白”，江南最温柔的江湖气。因为有了它们，潮湿闷热的夏季，也变得温柔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