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明革
外孙安安发现,自从妹妹丹丹开始说话走路,他的世界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一些原来他认为清清楚楚的事情,现在让他迷惘困惑。
开始,是丹丹扭呀扭,居然能爬上双人铺楼梯的最上面一级,她惊喜地发现,这一级的踏板下面就是哥哥存放宝贝的抽屉。从此,翻哥哥的抽屉成为丹丹生活中的趣事。哥哥希望阻止妹妹的行为,然而,愤怒也好,申诉也罢,到头来得到的新认识是妹妹可以翻他的抽屉。
一天晚饭后,安安翻阅他喜欢的《米克的故事》。正读得兴趣盎然,丹丹来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丹丹好奇地问。
“我在看《米克的故事》。”安安皱皱眉毛,但还是耐心地回答。
“什么《米克的故事》?让我看看吧。”丹丹一伸手把书抓了过来。
安安恼火地把书从丹丹手上夺了回来,大声对妹妹说:“这是我的书,你怎么可以抢走!”
妈妈买这套书的时候,丹丹还没出生,在安安的心目中,这套书从来就是“我的”。
在丹丹面前,哥哥虽然显得又高又大,可是丹丹从来不怵安安。她毫不示弱地学着哥哥的口气说:“这是我的书,你怎么可以抢走!”说着再次伸手抢夺。
两个孩子互不相让。丹丹抢不过,张开小嘴对着哥哥的手臂咬了下去,哥哥也付诸武力,猛地把妹妹推倒在沙发上。
“哥哥抢我东西!”丹丹躺在沙发上踢着小腿号啕大哭。
“做哥哥的怎么可以欺负妹妹?”妈妈曾经无数次地要求哥哥爱护妹妹,而哥哥还是缺乏谦让精神,看着哇哇大哭的丹丹,妈妈很生气。
“我没想欺负,是丹丹抢我的书。”安安开始为自己分辩。
“谁说这本书是你的,我们买的书就是我们大家的。你可以看,妹妹也可以看。你是做哥哥的,妹妹要看,就要让妹妹先看!”
“买书的时候你自己说的,是给我买的。”安安想提醒妈妈。
“但是,现在情况变化了,你已经有小妹妹了,书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是你和丹丹的,是大家的。从现在开始不能老是我的我的,明白吗?”妈妈反复解释。看着妈妈生气的样子,安安眨眨眼睛点点头连连说是,但事实说明他心里还是“不明白”。
因为,后来我们偶然在一些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诸如纽扣、贴纸、橡皮一类小东西,显然是安安感到不安全而悄悄藏匿的宝贝。
在那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件事。
妈妈给安安买了一套弗瑞丝老师领着孩子们探索世界的书,书里涉及天文地理、自然人文的所有问题,都引起安安极大的兴趣。听了弗瑞丝老师带领同学们遨游太空的故事,安安对妈妈说:“能给我买一台天文望远镜吗?”
妈妈想了一下说:“买天文望远镜要花很多钱,让我们把零花钱积攒起来,什么时候钱够了,我们再买吧。”
此后,只要和我们出去买东西,他就积极地把找回的零钱拿在自己手里,一回家就把钱投到储钱罐里。一天两天,安安发现零钱积累的速度太慢了。他把储钱罐摇得哗哗响,说:“什么时候才能把钱存满呀?”
小眼睛发现大人们的包里有钱。安安开始找机会到外婆、奶奶的包里寻找零钱,找到了就高高兴兴地扔进他的储钱罐。一开始大家没在意。后来,安安又到我们其他人那里拿钱,终于引起我们的警觉,大人们一致认为,必须向安安明确,不能随意翻别人的包。
妈妈严肃地找安安谈话,安安当时表示不翻别人的包了。然而,几次三番后,妈妈甚至用晾衣架打了安安的手,问题还是没有完全解决。
在安安心里,忽然间,以之前的全部人生经历所树立起来的理念变得不确定了:“以前爸爸妈妈给我买的图书、玩具,难道不是我的吗?大家的难道不是我的吗?大家的和我的又是什么关系?”安安感到迷茫。
我们还是忽视了安安的“我的”,这个“我的”既是安安的权利,也是安安初步建立起来的对他人、对世界的关系的信念和参照系。“我的”不明确,孩子对他人、对世界的认识也模糊了。
安安认为书是他的,抽屉是他的,我们曾经也是这么认为,这种认识能随意去改变吗?你随意改变了,孩子的行为就跟着乱了。
对孩子,不需要讲太多的道理,重要的是行动。为了孩子在头脑中建立起物权的概念,我们全家人以实际行动,保卫安安的抽屉,尊重孩子对自己物品的所有权和使用权、支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