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何关注女导演

● 为什么我们更关注女导演？因为有研究显示，当影片导演是女性时，其它女性工作人员的数量也会有相应的大幅提升。

● 如今，拍电影成为一项深受市场和资本左右的集体创作，而对女性的性别偏见（她们不会赚钱）让资本更多地投向了男导演，这是造成女导演发展滞后的主要原因。

● 尽管女导演的电影比男导演更能获得国际电影节奖项，但她们在资金获取上却处于弱势。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多数受访者认为可以采用配额制来达到性别平等的目标。目前一些欧洲国家正在做这样的尝试。

■ 陈亚亚

美国导演协会近日发布的最新调查报告显示，美国电影行业仍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该报告分析了2017年在美上映的651部故事片，其中既有制作成本高昂的好莱坞大片，也有小电影公司的低成本作品。据统计，票房收入在25万美元以上的181名导演中，只有22名女性，仅占12%。即使把统计范围扩大到所有影片，女导演也只占16%，可见性别比严重失衡，在高制作成本的影片中尤甚。而这并不是近年来才有的迹象，2016年美国导演协会在创立八十周年之际票选推出的“最伟大的80部导演作品”榜单中，就仅有一部是女导演的作品。

在这方面，性别平等走在世界前列的欧洲要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2016年，“欧洲女性视听网络”发布了一份题为《欧洲电影产业中的性别差异（2006~2013）》的调查报告，涉及奥地利、克罗地亚、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典和英国等7国的情况。该报告显示，欧洲电影市场中女导演平均占比为21%，即每5部电影中有一部由女性执导。此外还有不少数据显示了女导演的不利处境，如大多数资金（84%））都流向了非女性导演执导的电影。

那么，被认为是全世界性别最平等的国家之一的瑞典又如何呢？从瑞典的分报告来看，教育领域的差异已经弥合，电影学院毕业的女性差不多达到了50%，但她们的后续发展仍然不如男性。瑞典女导演的比例目前不清楚，有一个参考数据，2013年瑞典艺术和电影联盟的注册成员中女性占到了36%，可见仍有性别差异，但可能比其他国家好一些。此外，瑞典的调查数据还显示家庭生活对导演生涯有很大影响，由于瑞典的家庭保障政策很完备，在受访的导演中65%的人都有孩子，比例高于其他欧洲国家，可见在瑞典做导演有望家庭工作两不误。不过，这里面有着不小的性别差异，女导演做母亲的比例仅为61%，远低于男导演做父亲的比例（75%），可见养育子女对女性而言是更为沉重的负担，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女导演的事业发展。

关于电影行业中的性别差异，我们还可以看下电影节的数据。法国戛纳电影节是世界最负盛名的电影节之一，可它一直因为重男轻女而被公众抨击。有统计显示，截止到2017年，戛纳电影节的女导演作品仅占4%，性别差异非常明显。2010 年的第 63 届戛纳电影节上，由于19 部主竞赛单元的影片都是男导演的作品，英国女导演罗丝·托尤森将一封请愿书（此前她通过自己的网站征集到了超过一千人的联署签名）送到组委会，表达了对电影节性别歧视的抗议，据说此举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因为下一年的主竞赛单元中就出现了4部女导演的作品。不过这一进步并未能保持下去，2018年戛纳电影节各单元的入选影片中，女导演占比仍然只有20%，而21部主竞赛单元影片中仅有3部是女导演的作品。

其实还不仅仅是导演，在编剧、摄影师等很多电影行业的职位中，女性都被边缘化了。为什么我们更关注女导演？因为有研究显示，当影片导演是女性时，其他女性工作人员的数量也会有相应的大幅提升。为了女导演的入行与发展，美国导演协会做出了许多努力。早在1979年它就成立了女性指导委员会，由6名女性协会成员发起。1980年，该委员会向导演协会的董事会提交了一份报告，强调了性别不平等的问题，并提出改善现状的相关建议。1983年，美国导演协会曾代表女性起诉华纳兄弟公司和哥伦比亚电影公司，要求他们在这一领域做出改善，该起诉在1985年被驳回，但此后一段时间内情况确实有所改善。

不幸的是，这种改善目前已经停滞不前，要与根深蒂固的性别偏见做斗争，这将是一场漫长的革命。美国导演协会主席托马斯·施拉姆这样谈及他们当下的工作：“包容性是一场斗争，我们已经与业界斗争了4年，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希图让他们改变招聘方式。在最近的两次谈判中，我们敦促电影业界采纳鲁尼原则的雇佣原则，但他们说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让步。”这里提到的鲁尼原则最早在体育圈内应用，具体指要求在获得教练职位的面试或笔试机会时，至少有一名有色人士的候选人。据说这一举措对改善体育行业的歧视状况有很大帮助，如果在电影行业中采用，或许能带来新的希望。

从电影史的发展来看，女导演虽然不多，但她们成就并不低。在性别严重不平等的过去，她们仍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世界上第一位女导演，也是第一部故事片的导演爱丽丝·盖就曾在1902年到1906年短短4年时间内，执导了100多部有声电影，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然而随着电影技术的发展，拍摄成本的逐渐提高，商业资本运作的介入把女性逐渐排挤出了这个行业。如今，拍电影成为一项深受市场和资本左右的集体创作，而对女性的性别偏见（她们不会赚钱）让资本更多地投向了男导演，这是造成女导演发展滞后的主要原因。

“欧洲女性视听网络”发布的调查报告就认为，尽管女导演的电影比男导演更能获得国际电影节奖项，但她们在资金获取上却处于弱势。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多数受访者（约占70%）认为可以采用配额制来达到性别平等的目标。目前一些欧洲国家正在做这样的尝试，例如英国电影协会在2014年实施的资金配额新规就要求，获得基金奖励的影片中女性工作者必须达到一定的比例；而加拿大电影局（NFB）更是在2016年温哥华国际女性电影节上正式做出了承诺，要把一半的电影经费拨给女导演使用。这些举措会带来哪些改变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作者系上海社科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