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禁贸 买象牙制品违法

■ 野马

2018年1月1日起，中国全面停止商业性象牙加工销售活动。此举赢得国际社会普遍赞誉，被认为彰显中国打击盗猎行为的决心，以实际行动为世界作出榜样。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中国的象牙贸易禁令从源头上铲除猎杀野生动物的土壤，让达摩克利斯之剑在非法猎杀者头上高悬。

总部设在瑞士的世界自然基金会表示，中国这一决定影响巨大，有利于进一步遏制非洲象遭受非法屠杀和贩运的趋势。该组织负责非洲事务的主管弗雷德·夸梅·库马说，在保护野生大象方面中国展现出“伟大的领导力”。

非洲野生动物基金会主席塞布尼亚说，中国对支持非洲野生动植物保护项目的承诺不是空喊口号，而是采取了务实的措施。

事实上，2016年12月，国务院已颁布了禁止象牙贸易的时间表，2017年3月底关闭第一批加工企业和贸易场所，2017年12月底全面禁止商业用途的象牙加工和销售。

禁令带来的悄然改变

截稿前，在有巨大市场的某猫和某东网站珠宝饰品频道，笔者发现，翡翠玉石等等名目繁多，唯独看不到“象牙”身影。在搜索栏寻觅，某东上竟然弹出众多“象牙吊坠”“象牙手镯”“象牙挂件”等条目，但点击进入，笔者看到的都明确表明了制作原料——“猛犸象牙”或“天然猛犸象牙”，而不是违禁的非洲象牙。

支持非洲野生动植物保护，中国不只是说，还在一步步做。

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和世界自然基金会（WWF）2017年12月共同发布的《禁贸下的需求——中国象牙消费研究（2017）》报告，呈现了目前中国象牙市场的全貌。报告指出，自2017年中国实施象牙禁贸措施以来，获得了公众的普遍支持，象牙购买行为正在逐渐减少，象牙价格也较去年下降50%。然而，关于象牙禁贸令的认知度仍有待提升，仅有19%的人能记起象牙贸易相关规定。

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在禁令出台后对中国的象牙贸易市场的走访调查也显示，2017年有很多合法商家都在进行象牙大甩卖。而当商家被问及2018年是否还能买象牙时，所有商家都表示2018年不再买卖象牙。

而外媒和香港媒体2017年对牙雕工艺人和销售人的采访，也印证了上述报告的可信性。

据参考消息网报道，美媒称，在国有工厂里干了50年的李春珂，从小装饰品到用古代经典美景装饰整根象牙，他雕刻的象牙作品可谓无所不包。但象牙禁令出台后，他现在很难在家里保存原始象牙了。

在李春珂家仍然有一个小工作室，里面摆着很多凿子、钻头及其他工具。有些工具是电动的，但大多数工具都是简单的手工工具。

报道称，李春珂已开始选择跟象牙具有类似特质的河马、独角鲸和海象的长牙作原料，继续施展自己的手艺。

香港媒体采访了福建莆田开私人牙雕作坊的余英。他曾跟风做过一段时间牙雕。买来原料后，他会制成不同规格的念珠、挂牌、手镯等装饰品，再在网上以材料成本价的3到4倍出售。可现在象牙难买，制作的象牙饰物又难出手，他十分为难，要改卖木雕了。

也有私下在网上以“塑胶”名义卖象牙制品的。但以往能七八百甚至一千元成交的烟嘴，现在四五百元都卖不动。

海关对象牙及其制品的管控也毫不松懈。

根据央广网2017年年底报道，青岛海关在邮递渠道查获象牙雕刻件，并对违规寄递象牙制品的李某某作出行政处罚决定。

据了解，任何违规邮寄象牙及其制品进出境行为均属违法行为，海关将依法予以没收并追究法律责任。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2015年9月，《新京报》报道了游客姜某带象牙回国被判刑6年半的案例。海关人员从姜某行李中查获6根象牙制品，价值人民币约60余万元。姜某说这是去科特迪瓦考察生意后带回的“土特产”，只是作为个人收藏纪念品，所以未向海关申报。但法院一审以走私珍贵动物制品罪，判处姜某有期徒刑6年6个月，并处罚金6万元。

“白色黄金”背后的血腥

“人类猎杀大象令我感到震惊。”跟象牙打了50年交道的李春珂在接受外媒采访时表示，自己是合法的专业象牙雕刻师，使用的象牙都取自自然死亡的大象。

然而，来自相关机构的数字却令人触目惊心。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估计，偷猎者在2010年至2012年期间杀死了约10万头非洲大象，大约每15分钟就有一头大象死亡。

大自然保护协会的数据显示，每年约有3万头非洲象被杀，短短30年，非洲象减少60%。

世界自然基金会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介绍，野生动物盗猎走私已形成一个价值200亿美元的贸易链，是全球第四大非法贸易，仅次于毒品、假冒伪劣及人口贩卖。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收益来自被称为“白色黄金”的象牙走私。

在非洲动荡不安的地区，暴利让越来越多的犯罪集团盯上了这桩生意，不少贩毒集团也加入了盗猎大军中。如此简单粗暴的获利方式，也让武装组织盯上了这块肥肉，他们开始走私象牙来资助自己的恐怖活动。

对于象牙制品消费者而言，每一次购买象牙的背后，不仅是一条生命的逝去，或许还资助了一场恐怖活动。

象牙的来源有两种，一是大象自然死亡后取下象牙，买卖这类象牙属于合法贸易。然而，大象的寿命很长，等待它们自然死亡需要时间，还需要四处寻找死亡的大象，狩猎者并没有这样的耐心。再加上合法象牙的价格高昂，促使了非法象牙的需求激增。

因此出现了第二种方式——非法捕杀大象，且通常手段极其残忍。

有人认为把大象麻醉然后锯掉牙，可以不用杀害大象就取走象牙。然而，象牙有30%～40%生长在象的头骨内，也是一根象牙最为粗壮、有分量的部分。一根象牙的售价，与长度、粗度和重量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只锯掉露在外边的半截象牙，就卖不上好价钱。为了拿到完整的象牙，盗猎分子会用斧头砍开大象的头骨，取下整根象牙。

事实上，被发现的绝大多数因盗猎死亡的大象，脸基本都被砍掉了。

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中国项目主任周非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在过去五年间，有超过15万头大象因象牙被残忍杀害。如果这一趋势不扭转，根据预测，在未来20年内非洲象将会功能性灭绝。周非表示，非洲象属于旗舰物种，一旦灭绝，将会给生态平衡带来灾难。

针对此次中国的全面禁贸和此前的美国禁贸，周非提醒，禁止的都是合法象牙贸易。为什么打击非法贸易，被禁的却是合法贸易？因为合法的象牙贸易并不能遏制非法贸易，反而会给消费者造成错觉，认为象牙制品是允许被买卖的，刺激了非法贸易的日益猖獗。周非如是解释。

“妈妈，我长牙了！”爱护动物组织以大象妈妈和孩子背影作背景设计的保护非洲野生大象的海报，想必会打动所有人的心。

当长出牙齿就意味着可能将被残忍扑杀时，大象妈妈的惊恐和悲凉可想而知。

千年工艺向何处去？

红星新闻报道指出，按照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在全国象牙交易比较活跃的15个城市进行的消费意向调查，在过去三年内，北京、上海、广州、成都这样的传统消费城市中，象牙销售量正在减少，并且超过半数的象牙买家停止了购买象牙的行为。另一方面，象牙购买正从传统消费城市向新兴消费城市转移。在象牙消费者群体中，18～34岁“千禧一代”的象牙消费指数普遍偏高，出境游客购买的象牙数量比没有海外旅行经验的消费者多，这说明象牙的市场需求还是很大的。

在我国，几千年来，被誉为“白色黄金”的象牙一直被视作威望的象征。即便是在改革开放之前的那段特殊岁月，出自北京牙雕厂的作品，以其精良的设计和精湛的工艺深受东南亚乃至欧美国家的欢迎，成为当时国家赚取外汇的重要财源。坊间津津乐道的是，那年头，一个雕件，就能换回一辆伏尔加小轿车；“一个牙雕厂顶半个首钢”；美国总统尼克松1972年访华时，为毛泽东带来的礼物是“阿波罗”号在月球上捡回的石头，而毛主席回赠的就是牙雕厂生产的“嫦娥奔月”。

2006年，象牙雕刻工艺被纳入了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新华社相关报道指出，象牙雕刻观音、象牙球等工艺品成为收藏家追捧的对象，这无疑刺激了对象牙的需求。为了彻底遏制象牙盗猎和走私，中国政府决定全面彻底取缔象牙贸易。

周非表示，在尊重文化传统的同时，还应该看到象牙贸易是不可持续的。当象牙雕刻艺术对野生象群的生存构成威胁的时候，应该以野生象群的生存为优先，而文化的传承应该以一种非商业的方式继续，没有哪一个文化的传承值得以一个物种的灭绝为代价。

广州媒体的报道称，广州牙雕国家级大师李定宁一直为这项千年工艺的传承奔走呼吁。而李定宁的传人，他的儿子李斌成已经另辟蹊径，用木代替象牙制作香木球，在工艺上完整保存了广式牙雕的特点。

他的作品受到了海内外的欢迎，订单多到做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