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体”与个体间的变奏

家庭气氛难以协调的误区，往往就在于夫妻一来没有意识到自身的责任，二来没有分清“关系是两个人的”。夫和妻是个体，夫妻关系正是夫妻两个人之间产生的观念交融或矛盾，是家庭气氛的核心力量。希望夫妻关系在解决难题的过程中，能够成为个体、夫妻双方，以及家庭成员成长的力量。

■ 高浩容

我们的直觉，感受到自己或者某个人和我们之间，隔着某种看不见的隔阂。我们的眼睛可以与对方相望，但中间确有一座无形的墙，以至于我们都感到彼此疏远了。

有时，家庭中的其他成员也能感受到那堵空气墙的存在。所以当夫妻之间产生了隔阂，家庭中的气氛会因此改变，进而影响其他成员。这个能形成墙的空气，就是所谓的家庭气氛，而夫妻关系是家庭气氛的核心力量。

夫妻关系不和谐的主要原因

家庭不和谐的气氛，主要取决于夫妻关系和谐与否。

家庭气氛难以协调的误区，往往就在于夫妻一来没有意识到自身的责任，二来没有分清“关系是两个人的”。

很多时候，我们讲“夫妻”，好像这是一个共同体，实际上夫和妻是个体，个体基本不可能永远意见一致，心灵相通，而是本来就存在许多差异。毕竟价值观是有差异的，夫妻关系正是夫妻两个人之间产生的观念交融或矛盾。

夫妻关系不是一路走到头，而是不断面对各种问题的过程。冲突是问题，彼此之间的冷漠也是问题。并且这些问题扩及两人之外，还包括双方的父母、孩子等角色；包含亲密关系以外的教养、工作、生活质量等难题。

婚姻研究专家戈特曼指出，夫妻之间出现争吵和冲突很正常，只要他们争吵的目的是为了维系关系，达到彼此理解与共情，这些争吵是有益的。

最怕的是采取“敌对型”的态度，他们已经将对方视为生活中不必要的存在，他们的争吵往往不是针对具体问题，而是针对对方的各个层面进行人格羞辱，使关系陷入危险，以及危机。

可见冲突不是关系的死刑，而是我们怎么面对冲突。

走入夫妻关系的首要概念，就是认识到两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人，所以对于家庭的付出与所有的决策，都是一种合作关系。

合作需要沟通，需要谈判，从来都不是谁说了算。面对关系中的冲突，一般常见的夫妻反应会采取“接近”或“逃避”的模式。也就是一方扮演接近者，不断批评、唠叨、提要求；另一方扮演逃避者，逃避正面接触、冷漠以对。

这里也点出了另外一个常见的观念误区，就是并非火花四溅才叫冲突，冷漠与不交流，同样是一种冲突，更是一种会使整个家庭战栗的冷暴力。

多数情况下，女性扮演接近者，男性扮演逃避者。主要在于女性比男性更愿意表达内心的感受，希望修复与重建亲密关系，而男性受制于社会价值观的引导，在感情表达上比较压抑。

此外，接纳女性的意见，会影响男性认为自己应该是关系主导者的固有认知。

唯有不断学习沟通，体认到未来会有许多变化，而不是“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才能避免对婚姻过早失望。

学者鲁斯布特对于夫妻之间的冲突，认为主要有四种应对方式：

讨论：主动积极地听取建议、沟通、寻求改变。

忠诚：被动、等待地接受改变，但对关系乐观。

离开：以主动、破坏性的方式处理冲突，甚至结束关系。

忽视：以被动、消极的方式处理关系，冷眼看着情势恶化。

不难看出，无论主动或被动，只要夫妻之间停止真正的沟通，都会促成关系的恶化，以至于关系的死亡。

在婚姻中，关系的死亡可能意味着家庭的破裂，给孩子带来成长影响。

夫妻关系对孩子成长的影响

表面上，有些家庭好像有个主要的国王或女皇，但这也是磋商出来，互相配合的结果。

或者有人在关系中隐忍，扮演了沉默者的角色，但实际上，这个家庭中的夫妻关系可能暗潮汹涌，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纯粹。

在“内在家庭系统治疗”的案例中，往往最早察觉到的是孩子。但孩子却因为他们的角色，经常被成人忽视了他们的声音，以至于以为自己和伴侣之间的冲突，对孩子并没有产生影响。

实际上，夫妻关系的不和谐，对孩子会产生多种影响。

影响一，从家庭教育学的角度来说，家庭气氛对家人的影响是显著的，心理学家阿德勒认为，家庭气氛对儿童的人格发展有深远影响。

之后，学者杜威提出13种对儿童人格产生不良影响的负向家庭气氛，我们不妨检视一下，在我们的家庭中是否有这些情况：

拒绝型（家庭气氛）：孩子感受不到父母的爱与被父母接受；权威型：要求孩子无条件的服从；受难者式：总是无条件为“弱小”的孩子牺牲；不一致：父母管教态度不一；抑制型：禁止孩子坦承表达思想与感受的自由；无望型：高度的悲观主义；过度保护型：阻碍孩子学习面对困难；怜悯型：将弱者视为残疾者，并给予过分保护；高标准型：极端强调高期望与高目标的家庭；物质型：重视金钱及物质的拥有与获取；竞争型：重视成功胜于其他价值；非难型：总是批评作为对人的主要评价；不和谐型：家中无秩序，常见争吵，父母管教态度变动不一。

影响二，影响家庭气氛，进而影响孩子的人格发展，还会影响孩子他们未来成家的意愿和能力。

因为父母婚姻的不愉快，会使孩子害怕再次陷入和父母类似的关系冲突，情感上再次受到伤害。

20世纪90年代的研究指出，当夫妻关系互动良好，孩子比较不会出现过早性行为的发生。对于异性交友与性的态度也比较不会那么随意，并且较能够给予伴侣长期承诺，对婚姻采取正面态度，走入婚姻。

改善夫妻关系的方法

面对夫妻冲突，下面提出几点建议：

不要否定冲突的存在，避免冷漠和冷暴力的处理方式。

界定问题焦点，不要使沟通、讨论或谩骂失去焦点，且要避免人身攻击。简单说，就是“就事论事”。一旦我们发现争吵偏离了焦点，会使冲突开始增加伤害，而非正向改变的动力。

寻求积极的解释，好使问题可能成为双方关系增长的动力。很多时候，影响我们决策的不是事实，而是我们对事实的看法。

寻求积极解释不是自我欺骗，而是给自己设定一个“跳出伤害彼此，伤害孩子的循环”作为展开沟通的目标。即使最后选择离开，无论分手或离婚，至少我们还能够做好把影响降到最低的准备。

依靠朋友，寻求支持。很多时候，我们陷入危机，在于我们深陷在冲突中，没有人给予我们其他观点，或者帮助我们看见盲点。

希望夫妻关系在解决难题的过程中，能够成为个体、夫妻双方，以及家庭成员成长的力量。

（作者系哲学、教育双博士生，台湾哲学谘商学会监事，著有《心灵驯兽师》等十多部出版品。现居上海，专职咨询与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