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造更具吸引力的网络教育环境

在保护青少年远离网上不良信息方面，我们不仅要注意严厉地处罚那些制造和传播有害青少年的黄色、暴力以及具有伤害性的不良信息，同时，我们更需要积极主动地引进、制作和大量提供有益于青少年的、具有教育性和趣味性的教育软件、节目和资料，以及修建让青少年可以进行学习和健康活动的安静场所。

■ 杨敏

日前，国务院法制办公室在中国政府法制信息网上发布了《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送审稿）》，并向社会各界征求意见。此条例颁布，首先让笔者想到的是半个世纪前，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在感叹通信媒体的日新月异时说的话：“今天我们面临的问题不是创造奇迹——而是如何运用奇迹。”他当时就预见到，日新月异的媒体技术可以有效地教育人，也可以有效地误导甚至摧毁人——关键是要看这些媒体上传播的是什么样的内容，并且如何保护我们的孩子和青少年远离不良信息。因此他呼吁大家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人类创造了什么——又要怎样使用他的创造？”

利用通信媒体让人上瘾的特点教育孩子

约翰逊是在签署《1967年公共广播法令》时做此番演讲的，负责制作和播放高质量教育节目的公共广播公司从此诞生：“今天，我们把电波的一部分重新分配，我们把这些本来属于全体人民的电波奉献给全体人民的启蒙……我相信，我们把电脑、卫星、电视和收音机招募使用到我们的教育事业中的伟大时刻已经到来。”该法令的签署让当时美国教育电台得到扭转，一大批高质量的具有丰富教育意义和人文关怀的儿童电视节目应运而生，因为当时美国各界都认识到——要利用电视和其他通信媒体让人上瘾的特点，借此教育孩子。这些高质量的节目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美国儿童健康快乐地成长，充分发挥了其巨大的教育功能，对贫困家庭的孩子（比如在阅读和识字方面）和家长的帮助尤其巨大——这是美国对2~8岁的儿童群体调查发现的。

随着新技术的发展，美国的教育工作者和社会各界把目光从电视延伸到电脑、IPAD应用程序上。美国公共电视台（PBS）和美国公共广播公司(CPB)与美国教育部合作，旨在开发出更多更新、更好的新媒体网站和学习软件。现在，孩子去图书馆，都会访问PBS 儿童网站，里面设计的学习内容和游戏，都是基于美国公共电视台播放的著名的电视节目，像托马斯火车、芝麻街等等，孩子可以在这些游戏软件中学习到数学、阅读、地理等方方面面的知识。学校、家庭和图书馆是孩子可能接触网络的几个主要的场所，其所提供的从电视、电脑到IPAD信息的内容，大多都有家长、教育工作者及相关人员管理和监督，从而使孩子和青少年能够最大程度地利用这些媒体的学习功能，远离不良信息。

之所以介绍美国社会利用新兴传播媒体教育孩子的经验，是因为它告诉我们，在保护青少年远离网上不良信息方面，我们不仅要注意严厉地处罚那些制造和传播有害青少年的黄色、暴力以及具有伤害性的不良信息，同时，我们更需要积极主动地引进、制作和大量提供有益于青少年的、具有教育性和趣味性的教育软件、节目和资料，以及修建让青少年可以进行学习和健康活动的安静场所。国务院法制办发布的条例中的一些条款已经反映出对这一点的认识，比如“国家鼓励和支持社会力量参与公益性上网场所建设”等方面的措施。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但是对如何支持和鼓励需要进一步的具体化和细化。

如何让孩子远离网上不良信息的毒害和影响

十几年前，当互联网在国内悄然兴起的时候，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城市，总能在大街小巷看到各式各样的网吧，大量的青少年在这样的网吧里打游戏或者上网聊天，网吧里大多乌烟瘴气，上网的青少年更是目不转睛。有一次，笔者在一个大学周边的网吧里上网，刚刚注册进入，色情图片就自动弹出，想关都关不掉。多年之后，当我看到有关报道的时候，我才了解到这些网上不良信息对青少年的毒害和影响有多么深：“在‘魔兽的游戏’里面，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一切，而且这个世界中，没有秩序，没有规则，只有无尽的杀戮，把人类内心中最阴暗的那一面，一点不剩的全都表露了出来。”“ 我就特别喜欢那个死人，就是亡灵，还有牛头，还有兽人、巨魔这些角色，就感觉整个审美观和世界观、价值观全都发生改变了，认为那样是非常漂亮的，非常酷的。而且那种声音是非常好听的。” 有孩子把网络中的杀人行为带到现实中来，有孩子能够上网四天四夜不吃饭，最后死在电脑前……

虽然这些案例都是比较极端的情况，但是却能引发我们以下几点思考。首先，当我们的孩子不管是因为放学、逃学，或是娱乐休闲，在大街小巷闲逛的时候，目所能及的、吸引他们的地方都是些什么地方？在美国，每个镇都有自己的免费公立图书馆，基本上是每个孩子每周都会光顾的地方，馆里的藏书丰富，宽敞安静，并且有各种儿童、青少年甚至是老年人的活动。这些小小的公立图书馆，更多考虑的是社会责任，发挥的社会价值不可估量。比如说，有些孩子放学了，如果家长不在家，他们就希望图书馆成为这些孩子度过这段时光的场所。笔者曾多次在文章中提出，一定要大力兴建这样的免费公立图书馆，因为如果没有这样安静、安全和具有教育意义的场所存在，我们的孩子就很容易沉溺于那些被商业利益驱使的娱乐游戏场所不能自拔。

其次，我们有没有真正吸引儿童和青少年的高质量的、具有教育意义的丰富的读物、网上教育软件和多媒体节目？在美国，图书馆里面的计算机大多数装的都是具有学习性质的游戏软件，是不联网的。有少数几台是联网的，但因为孩子大部分都是由父母陪伴来到图书馆的，所以父母通常能够有效地监督孩子对互联网的使用。对于这些具有学习性质的游戏软件，以及丰富生动、极具教育功能的电视多媒体节目和读物，是需要我们大力借鉴和引进的。这些电视节目和读物是打开孩子想象力和创造力的钥匙，它们的语言和内容纯粹、充满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爱，不仅教孩子语文、数学、动物和植物的知识，同时也教孩子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最基本的能力，比如人和人之间的尊重、友爱和行为礼貌。这些电视节目内容中立，跨越文化和历史，使用的是孩子的语言，涉及的教育性内容是所有孩子都需要学习的，能对孩子的教育起到巨大的、普及式的作用。如果我们不能让这些优质的教育读物和多媒体信息占据我们的网络和媒体，在商业利益驱使下的各种游戏和不良信息就会充斥我们的儿童和青少年世界。

再次，再好的法律和规定，若没有广泛的民众参与和监督，它们都是无法落实的。就算是规定未成年人不允许出入网吧，但是网吧老板不实施，民众不监督，这些法律条文最终都难以实施。这从一方面说明教育民众、提高民众参与意识的重要性。另一方面，要求我们能够充分利用网络和媒体的教育功能，引导父母用正确的方式来帮助孩子戒除网瘾。在媒体报道中，常常能看到很多父母因为孩子沉溺于网络而遭受的痛苦和无助，但是他们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自己的孩子，以至于明知道很多戒除网瘾的学校是具有虐待和巨大的伤害性质的，他们也说不后悔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这让人悲哀和惋惜。其实，如果我们更早地引导父母，让父母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懂得为孩子的屏幕时间设限（美国儿科学会在2013年发布的儿童每日屏幕时间指南中说，孩子每日娱乐屏幕时间，包括电视、网络和各种智能设备，应该在两小时以内，两岁以下的孩子不应该有屏幕时间），我们的父母也不至于等到孩子长大，问题已经积重难返的地步才开始采取行动。

（本文作者长期在美国从事教育研究工作。出版著作有《儿童保护：美国经验及其启示》《学会爱孩子的五堂课》，翻译《从零开始——创建你自己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