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定格的时光，装饰一个美好的家

闺女马上就两岁了，我还是会叫上全家人陪她去照一套写真集，还是会再挑出好看的照片洗出来摆放在家里。在我看来，一张张照片就像时光机一般，定格了岁月，留住了美好；而家人的笑脸，温馨的记忆，才是一个家最奢侈的装饰。

■ 侯晓然 文/图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写字台上铺着一张大玻璃板，玻璃板底下压着家里人各种各样的照片：

有姥姥姥爷的结婚照。两寸的黑白照片，风华正茂的两个人满脸喜气，肩并肩、头靠头。我看着总感觉有些陌生，原来没有皱纹、满头黑发的姥姥姥爷长这样啊……

有爸爸妈妈二十岁上下刚刚参加工作时各自的单人照。妈妈比较讲究，一看就是在照相馆摆拍的“时尚写真”。又黑又粗的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人侧坐着，微笑着看向前方。本是黑白照片，但是特意在脸和嘴唇上染了色，边缘又虚化得很朦胧，照片边缘还被切成花边，文艺范儿极浓；爸爸的“画风”迥然不同，头剃得光光的，上嘴唇上还隐约横着一条小胡子，穿着跨栏背心，双手插着腰，站在厂子操场的单杠前……简直就是“文艺女青年”遇上“愣头青”。

我的照片最多，基本上都是出去玩时的风景照。老爸的照相技术实在“令人发指”，总是拍到我阳光直射脸，导致眼睛眯着，眉头皱着，所以满玻璃板下都是我各种的“苦大仇深脸”，放到现在做十个表情包都有富余。

关于摆放照片，爷爷家是另一种办法，在那个年代也很常见。墙上挂一个稍大一些的玻璃相框，里面不规律地塞着各个家庭成员在各个时期照的不同形式、大小不一的照片，证件照和生活照都有，同样也是随时随机地放进去。

在20世纪80年代，普通人家里一般来说就是白墙洋灰地，除了挂个大相框，墙上很少有其他装饰品；而家具也大都是衣柜、床、饭桌等等基本生活家具，带多宝格的陈列柜几乎没有。也因此，相片“展台”基本上也就像我家一样：或者是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或者是在墙上的大相框里。

实际上，照片放在玻璃板下时间长了，表面就会粘在玻璃板上，再取下来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损坏相片，所以时常还要把照片动动位置，很是麻烦。渐渐地，妈妈把一些时间比较早、没有底片的照片从玻璃板下拿出来收好。玻璃板下逐渐只铺着白色的挂历纸，显得清冷多了。

后来，家里换了个大书柜，进深要比书的宽度长得多。书籍码放整齐后，外侧还空出好宽敞的地方。妈妈找了个漂亮的相框，把我的百天照摆在了书柜里：一个小娃娃，咧着没牙的嘴乐开了花。

从此，每次从书柜里取放书，都会看到那个小小的我，不知为什么就会觉得又开心，又安心。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记得起照百天照的情形，但也永远忘不了那无忧无虑、满满安全感的童年时光。

上了高中，十六岁的豆蔻年华，妈妈带我去赶了一次时髦，拍了一套当时还很少人拍的时尚写真。那时的服装可不比现在这么复杂多样，也就是颜色亮一些或者款式新潮一些的生活装。化妆也很简单，脸抹白点儿，画上口红眼线，齐活！头发造型更是简单粗暴，直接披散后用水打湿，再穿上一件袖子长得露不出手的大毛衣，坐在桌前，手支着腮，一下就变成了疼痛青春小说里的苍白少女，还是那种刚刚失恋在大街上淋过雨的。

相片成品出来之后，除了做成相册的，还有一个10寸的水晶摆台。于是忧郁少女理所当然地被放在了乐得没心没肺的百天照旁边。16年间，稚嫩的婴儿变成了佯装成熟的青涩高中生，五官已经长开，但眉目之间的气质并没有改变太多。我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想继续当那个被父母保护的婴儿，但这个10寸的相框告诉我，我长大了，也该去思考一些大人会思考的问题，迎接一些大人要面对的挑战了。

参加工作之后，巴黎贵族范儿的影楼和韩系、日系风格的工作室越来越多，悄悄兴起的团购也出现了更多的选择。我考察许久，团购了一个摄影工作室的古装摄影写真套系。四个造型，唐宋明清我选了个遍。成片出来之后，正片没有啥特别的，一张摄影师无意拍下的外景花絮照倒是让人惊艳。

那是我的唐朝宫装外景。当天风很大，贴心的摄影师给我多带了一件镶着白绒毛的大红披风。我满脸大浓妆，顶着插满各种发簪发饰的“贵妃头”，披着气场超足的红披风，站在公园的仿古建筑前，怔怔地望着远方，等着摄影师找好位置开拍。没想到摄影师配合建筑背景和夕阳，抓拍下了我饱含着忧郁和哀怨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了“昭君出塞”的意境。

实际上，当时我确实非常忧郁。我穿着古装啊！在摄影棚里也就算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过路群众围观，我还真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于是一直在催眠自己“快结束了快结束了”，并不由自主摆出了悲戚戚的哀怨脸……

不管怎样，我选出了这张我很满意的照片，做成摆台放在了百天照和青春照的旁边。妈妈很不喜欢这张照片，在她心里，我永远只有开心地笑着才最好看，这张“出塞照”看着一点儿喜气都没有。但她老人家反对无效，我又不是大阿福，哪能每张照片都笑得喜气十足呢？这张无心插柳的“出塞照”多有意境，就算我特意演也演不了这么好的“断肠人在天涯”啊，必须摆着！

筹备结婚时，照婚纱照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销售员介绍的套系花样繁多，我却只有一个要求，其中有两个造型，我要穿自己婚礼上用的婚纱和旗袍。在我最好的时光里，遇到了最对的人，所以我一定要穿着最爱的衣服，带着最甜美的笑，永远留住这个美丽的瞬间。

套餐一共送了6个大小不一的摆台，正好让我平均分配，娘家放俩，婆家放俩，自己的小家再放俩。其中，我特意选了我俩各自的一张单人照放大制作，我的送我妈，他的送他妈，俩妈肯定最爱看的都是自家的娃，自然皆大欢喜。

闺女百天照和周岁照的队伍都非常庞大，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姑姑姑父集体出动，就连比她大一岁的小表哥也没落下。买的是底片全送的套系，于是在拍全家福的时候，大大小小十口人各种排列组合差不多全来了一遍。摄影师看上去脾气很好，但估计内心深处也一直在吐槽不断吧。

选出了一两张照片放大制作，和两个婚纱照摆台一起摆在电视柜上。闺女学会走路以后，常常摇摆着扑过去，把几个相框拢在一起，装模作样的一个一个来回翻看。拿着婚纱照问她，哪是爸爸，哪是妈妈呀？看她指对了就会很开心。再指着全家福照片上的我，问她，这是谁？一根胖手指“咚”的一下直接就捅到我脸上去，伴随一声大喊：“妈！”一股幸福的暖意就会瞬间包裹住我全身。

随着智能手机拍摄技术的不断升级，人们越来越爱照相了。拍照越来越多，但洗出来的照片却越来越少。记录着我们生活点滴的影像，在轻轻滑动的指尖下，显得不那么值得珍惜了，而更加便捷的存储工具，也使更多的记忆被封存到各个电脑文件夹里，再也没有被打开欣赏过。快节奏的生活，让我们越来越没有时间追忆过去，其实只需稍稍停下脚步，轻抚着老照片回味过往的日子，相信那种回忆中的温暖，足以疗愈些许生活带来的压力与创伤。

闺女马上就两岁了，我想，我还是会叫上全家人陪她去照一套写真集，还是会再挑出好看的照片洗出来摆放在家里。在我看来，一张张照片就像时光机一般，定格了岁月，留住了美好；而家人的笑脸，温馨的记忆，才是一个家最奢侈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