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到非洲农场撒点野

□ 尤妮斯 文/摄

现在是非洲的雨季。一夜，一天，又是一夜，哗哗的雨声偶然停一阵子就又下了起来。白天的时候，云隙开处，水晶般的光芒将院子里被雨水打得蔫头蔫脑的花朵照得像珠宝一样璀璨美丽。

朋友们以为我总在路上，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在非洲的某个农场，乡下或者近似于乡下的地方待着。

农场，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这几天，重新读凯伦.布里克森的《走出非洲》，发现自己被电影误导了不少。被渲染成凯伦生命中一切的丹尼斯·芬奇·哈顿其实在书中出现的并不多，但是有一个章节叫做《双翼》，不长，却慢慢读了好几天。书就在蓝白花布铺着浸染着咖啡渍的阳台小桌子上放着，一有空就读几行。这是书中唯一一个全部围绕着丹尼斯来写的故事，开头写道：在非洲，除了我的农场，丹尼斯·芬奇·哈顿再也没有什么家。

以前我在非洲一个美丽的乡下大学教书的时候，有空就往学校后面的麦子农场、花卉农场和村庄里跑。离开大学好几年了，很多老朋友还是叫我王老师，也还有很多人一见到我就说“你还在当导游啊！”那一刻会有些尴尬，回头一想，因为爱非洲这片土地，倒是心甘情愿当它的“托儿”了。

能一闭眼睛就想起来这些美丽的地方，满满热烈的香气和浓郁快乐的颜色，真是幸福啊！风中成熟的麦子像是细细碎碎的金箔做的颗粒，散发出浓浓的香气；远处的皇冠鹤姿态优美成群飞过来，嘎嘎大叫声像傻孩子哭叫，极为难听，却令人哈哈大笑。这些地方，没有太多人去过；去过的人，大概只有我还牢牢记得。

所以计划重新再往肯尼亚北部的农场里去，去好朋友伊丽莎白的农场以及肯尼亚山北麓那边，那里还是很野，天气舒爽，当地人也很和蔼。

农场跟国家公园比起来，野生动物观赏当然不是首选，这里是徒步的好地方。一个跟自己相处的好地方。每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我总是拖很久才吃完，等到金色阳光热得有些烫皮肤了，咖啡喝到第三四杯有些过分了，才结束。恋恋不舍地离开餐桌。

随意去林间和草地里走走，鸟鸣声远远近近像是浮在水面上。你看着天空，像是一尾迷失的鱼在傻傻张望着流动的云朵。

农场里尽可能地种了很多蔬菜，还有草莓哦。旱季种东西是一件特别昂贵的事情，刚出来绿油油的苗儿，一个中午就会被晒死了，不管你早晚多么勤奋地浇水。水也实在是浇不起，得先打井，还要买抽水机，还要买油来发动。所以，在非洲的旱季，对于大多数非洲老百姓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逆来顺受 。

肯尼亚山脚下的农场里白人比较多。他们的农场和务实的当地人农场以及印度人农场不一样，总是留了很多空间和地盘给野生动物，鸟儿，花草，还有马场。

在这边也遇到很多从欧洲过来打短工的白人美女，她们热爱大自然、野生动物和骑马，独立自主地想晃几年就几年。女人们独自旅游的好像比男性要多，这是这些年来的趋势。

我认识的伊丽莎白被当地人尊称为“玫瑰妈妈”。她和她爱人克林顿，是我见过的最为风趣幽默，勤劳积极的白人农场主之一。

澳大利亚人被公认为是全球最热爱旅行和探险的，在肯尼亚常常遇到风格特异的澳大利亚行者，不倦行走在非洲大地上。朋友带我去拜访过一个当地最大的小麦农场，主人保罗就是个地道的将玩乐和职业一并调制成鸡尾酒的澳大利亚人，极具探险精神。他有头脑、勤奋、富有，娱乐方式和旺盛好奇心简直能将我们这些平庸人类活活羡慕死。

记得我们去的时候雨季还未到，一路上都是晴日荒地。一望无际平整好的良田，一直蔓延到马赛马拉保护区边界。

在晨风吹拂的地垄间好不容易找到上身棉袍下面短打的保罗，他伸出被红土染成棕红色的手来握手道：“你好！”原来他的母亲有中国血统。

于是一并回到他的“野营地”居所喝茶。保罗来非洲之前在悉尼做律师，在肯尼亚整整9年，他在三千公顷麦田中间搞出来个极具SAFARI风格的小别墅，偌大的浴缸横在屋子中间。

大家围坐在偌大的木桌前喝茶、喝咖啡，一个女佣端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巧克力蛋糕。保罗很健谈，开讲他在这边跟土地的原所有者马赛人的故事。此间，保罗的经理上前来征询播种玉米事宜，我们就跟着跑去看拌种机。

保罗一手抓着玉米粒，一边说：“如果肯尼亚允许双重国籍的话，一定马上加入肯尼亚国籍。”在内罗毕保罗还开了个精品箱包店。

突然天边雷声隆隆，云雨又一次飘过天边。我们大家都看着天，保罗笑说：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只有老天你奈何不得。雨季劳作，旱季休整。麦收一季就是上百万的钞票，其他时间，保罗在世界各地旅行。亚洲是他最爱的目的地之一。

保罗总是在农场里面朝黄土背朝天“野一阵子”，然后再回归文明社会享受美食。不过他说，不出三天就想回来了。

在城市里，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大声赞美智力上的优势，以及超人一等的财富和理智。大概很多人都需要一次长途旅行，试试加入更多的颜色、香气、记忆和无用。很多令人快乐的东西都是无用的。

非洲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地方啊，在这样的干净天空底下，你可以天天跟人讨论狮子跑到城里来了的真实故事，或者事不关己喝杯好咖啡。让我带你到非洲农场撒点野吧。

从小喜欢看故事书，不过国内好像没人喜欢讲故事了。所以，自己能在非洲待这么久，实在是因为非洲本身就是一本故事书，太有趣了。

在《双翼》这篇短短的章节最后，丹尼尔带着凯伦飞行后降落到一个原野上。丹尼斯·芬奇·哈顿有一对翅膀，别人也许没有看到，凯伦却一直都知道。他俩一起飞过啊，想到这里，就特别为凯伦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