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小玲
前几天在菜市场里看到有位大嫂挑着篮子卖碾馔儿。
碾馔儿是用青麦粒在石磨上碾压而成,我不知道它算是哪儿的特产,可能全国种麦子的地方都该有吧,它实在算不得金贵之物,却是我小时候最爱的美食。
碾馔儿是季节性的东西,并非四季皆能得,要在麦子将黄还绿时才行,这时候的麦仁儿饱满,鲜嫩——早了太嫩碾不成型,晚了没有水分枯涩难吃。
记得那时候母亲总是一大早吩咐我们说:“赶紧拿剪子去地里绞麦穗去,过几天长老了就不好吃了!”于是我们就赶紧挎了篮拿着剪刀去往麦地,一点也不敢耽搁。
绞回来的麦穗在搓板上使劲儿搓,需要很大会儿才能搓好,而且要戴上手套,不然手会被扎得很疼。
将用簸箕簸干净的青麦仁上笼屉蒸熟后就要端到胡同口的石磨那儿碾,石磨不大,却已经在那儿很多年了。
碾碾馔儿至少需要俩个人,一个门往石磨当中的孔里填麦仁儿,另一个便推动磨棍转圈儿,眼看着青青绿绿的麦仁从石磨的缝隙里一点一点涌出来,却已经成了半寸多长的条形,颜色也淡了许多,却依然憨态可掬。这便是碾馔儿了。
碾馔儿可以炒食也可以凉拌,我最喜欢凉拌碾馔儿,那淡淡绿色的碾馔儿刚下石磨还散发着诱人的香,那是粮食原始的味道,让人喜欢。盛一碗,放入捣好的蒜汁,加入盐、醋和香油,再来点辣椒油,红得鲜亮的辣椒油浇进去一小勺拌匀,开吃!那叫一个香,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肚子。
母亲却是喜欢炒食的,热锅凉油,磕进颗鸡蛋急速搅动,然后将碾馔儿倒进去不停地翻搅,炒碾馔儿的香味儿柔柔软软飘了满屋,我吸溜着鼻子贪婪地闻,然后夸张地大叫:“香死人了!”母亲笑着……
我也笑着,小小的心里便会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碾馔儿。
蹲在碾馔儿篮子前发呆,那大嫂就觉得有点奇怪。她小心地问我:“大妹子,你可是要买碾馔儿?这是我起早去地里割的麦子碾的碾馔儿,可新鲜了,不信你闻闻!”我点头,那种淡淡的香久违了。
回家后我学母亲的样子将碾馔儿加了细碎的鸡蛋翻炒,嫩黄的鸡蛋和淡绿的碾馔儿亲昵地相拥相抱着,香味在屋子里弥漫,久违的幸福感慢慢地慢慢地涌上我的心头,让我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