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经血流出 她为什么这样跑马拉松？

□ 舟子

据报道，26岁的英国鼓手、哈佛毕业的印度裔女生基兰·甘地在今年4月的伦敦马拉松中不用卫生棉条任由经血流出。之后，她与朋友参赛的有关照片在社交网络上传开，引发广泛讨论，有人欢呼，称赞她的勇气与坚强，也有人指责她“恶心”“不卫生”。在接受采访时，基兰认为社会对月经的建构都是基于厌女症。“我们处在一个男权社会，如果男人有月经，工作场所里的规则就会被重写。月经不再会是一种禁忌，它会成为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让人们可以去公开谈论自己的月经。”面对争议，她还发表了一篇名为“为什么我要在经期参加伦敦马拉松并且不使用卫生棉条”的文章，讲述心路历程。

按照这篇文章，基兰·甘地的做法基于如下考虑：一是为了舒适地跑完全程。二是为了唤起公众对于月经的正视。

对我这样一个老辈人来说，遇上这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状况，我的犹豫会是在“去”还是“不去”跑之间。而与基兰·甘地这样生猛的新生代不同，她的犹豫在“不用”还是“用”卫生棉条之间。马拉松对于一个马拉松迷来说，有多重要？我听过的一段英语报道可作一管窥：一记者在街头随机采访人们5年里最想做的一件事。遇上一位女士，问：你的职业是？女士答：律师。问：你这5年里做的一件最令自己满意的事是？女士答：跑波士顿马拉松。又问：你这5年里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女士答：在波士顿马拉松中获胜。波士顿和伦敦当然不同，但马拉松的魅力于她们是相同的：一场难言放弃的长途挑战。在这个为“关爱乳腺癌”慈善组织筹款赛事的前一晚，基兰来月经了，“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人生的这第一场马拉松，苦练了一年，骤然放弃她所不能。于是，余下的选择就是：卫生棉条，用还是不用？

这还真是个问题。她当然可以选择用，就像此前类似情境下别人所做的那样：“牺牲自己的舒适默默地处理好它（月经）”。但她似乎不是一个因循惯例、愿意原地踏步的人，她最终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之举：马拉松是一个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的象征行为，为什么不把它作为一种手段，以吸引人们对于落后地区妇女卫生用品匮乏问题的关注，而不是将女性的痉挛和疼痛隐藏起来假装它不存在呢？

据报道，英国前女子头号网球选手克罗夫特认为，月经问题是体育运动中“最后的禁忌话题”，女运动员都在忍受着沉默带来的痛苦。其实，受沉默所苦的不仅是女运动员：女性要遭遇经期，但长期以来经期又是一个隐形的存在，似乎只能靠个人的力量与意志去克服它，克服得它似乎不存在一样，它是属于女性的难言之隐——你每月定期地或多或少地为它所折磨，但你似乎只能无话可说，默默承受。

“因为羞于启齿，我们在工作场所不能说出我们正在忍受的痛苦。因为人们对这一话题的沉默，使得女性认为她们不应该抱怨或者谈论自己的身体机能，因为没有人会关注。那为什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很重要呢？因为它现在就在发生着，无处不在。所以我决定让它自由地流淌。”在我看来，基兰·甘地与朋友为“关爱乳腺癌”慈善组织筹款跑出的这场不用卫生棉条任由经血流出的马拉松，更像一个自然天成的行为艺术。不管你是否欣赏，它给很多人的惯性思维带来的触动都不啻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这样的触动有助于更多人看到更加真实的世界并借此带来改善。一个社会问题，只有当公众意识到它是一个问题，而非隐形的天然存在时，所有的关注、反思和改变才有可能到来。所以，面对经期，女性不必沉默，不必隐忍，不必把生育这一人类社会人口再生产重任带来的负担全都由自己这一个性别来扛，而社会也不能继续假装其不存在。

据报道，俄罗斯自由民主党议员杰格佳廖夫曾向俄杜马递交一项法律草案，提议在女性每月生理期间提供两天的带薪假期。生理期会对大多数女性的心理及生理状况造成影响，该项法案的通过可以确保一个公平的劳动环境，保证女性工作者的权利，同时改善其健康状况。目前，日本、印度尼西亚、韩国等国有相关法规，将生理假跟产假一样作为女性福利保障。有妇科专家认为，女性生理期不仅是一个医学问题，同时也是社会问题。

基兰无疑是有创意的。在我看来，其创意体现在她换一种目光看世界并为其做点什么的公益举动之中。你是什么样的，世界就是什么样的，不管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如果能有这样一份社会性别敏感和社会责任感的担当，应该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见仁见智，在某些具体做法上，有时不免要承受纷飞而来的口水。但社会有时就是在口水飞溅中前行的。对于某些习焉不察的社会存在，地震般的冲击波要更加有利于唤起关注与对相关问题的改善与改变。如基兰所言，“我们为那些不能参加运动的女性而跑，为那些在工作中忍受经期疼痛的朋友们而跑，为那些与乳腺癌抗争着的女性而跑。”哈佛走来的女鼓手，跑自己的马拉松，让别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