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乔虹
“这恐怕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进藏了。”满头白发的徐凤翔,声音哽咽。
就在西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前夕,也是徐凤翔一手建立起来的西藏高原生态研究所成立30周年之际,84岁的她又一次“悄悄进藏”。“悄悄”,是因为“不想打扰友人、为他人添麻烦”;“悄悄”,更是为了“看看西藏生态的真实现状”。
“在藏东南考察的几日,我甚感欣慰,西藏现在的环境保护工作做得不错,我所看到的,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政府官员,对高原生态建设的认识都提高了,而新建的工程也都考虑到了对环境的影响。”记者面前,徐凤翔松了口气。
一生怀揣着“青藏高原之梦”的徐凤翔,耄耋之年也依然“初心不改”。
“与高原的美相比,一切苦难都不足挂齿”
“末春三月江南绿,东风和煦花锦簇,柳丝千条关不住,壮心飞向珠峰麓。”37年前,徐凤翔写下这首诗以表达自己心系、情牵西藏高原生态的坚定意念。
是时的她,47岁,南京林学院副教授,已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生活安定。
一纸“援藏”通知改变了人生既定的轨迹。在雪域高原的召唤下,徐凤翔辞别家人,背起行囊,只身进藏。
上攀珠峰大本营,下临墨脱幽谷,西达阿里荒漠、北抵羌塘“无人区”,东越横断山脉……为西藏丰富的生态环境所深深吸引,从最初援藏转为后来的调藏,入藏18年,徐凤翔行程13万余公里,西藏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为什么会选择一路走下去?”
面对记者的提问,徐凤翔不假思索地回答:“很简单,只因为一个’情’字。高原’珍宝’太多、太独特,我想让当地人更多地去认识它、热爱它、保护它;也让更多的世人了解西藏、了解那里的山山水水,知道它的价值。”
在徐凤翔的眼中,“与高原的美相比,一切苦难都不足挂齿”:她曾经遭遇400条蚂蟥附身、狼群包围,数度几乎雪域埋骨……但她“最终忍受了、克服了、解决了”。
在林芝波密岗乡,徐凤翔偶然发现了一处高蓄积量云杉林:“在壮观的林木层蔽荫下,林内温良湿润,灌木和草木均匀分布,苔藓层发育良好,形成几乎遍布林地的绿毯……如此壮美的高原山地温带暗针叶林,恐怕在我国乃至全球,均属罕见。”《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在“中国最美的十大森林”专题中这样介绍。
而为了测量这片森林,徐凤翔连续六载实地考察,钻帐篷、吃冷餐、攀险路、挨虫咬,只望能“为这片神奇的森林,做成一点探索、展示和呼吁保护的工作”。
就在完成工作告别波密岗乡前,徐凤翔还不忘再三叮嘱当地人:“这片森林,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呀,一定要把它留给后代子孙。”
徐凤翔有一个藏族名字叫辛娜卓嘎,意为“森林女神”。她被藏汉民众称为“高原之女”,也被视为我国高原生态科研教育和环境保护的先驱。
徐凤翔在我国第一个提出将高原生态作为生态学的一个分支,并首创了以高原为研究对象的生态机构——西藏高原生态研究所。
“两座木屋,一世情缘”
“爱我华夏,爱我河山,保护地球,造福未来。”就在北京灵山生态研究所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这样一句寄语。寄语下的署名为:“木屋山人徐凤翔”。
20世纪80年代,著名表演艺术家、作家黄宗英以徐凤翔为原型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小木屋》和同名电视片,让徐凤翔扎根西藏林海、拓荒高原生态研究的事迹广为流传,感动了亿万读者、观众。
1995年,“超期服役”的徐凤翔从西藏退休。走下雪域高原,花甲之年的她又在北京灵山创建了第二座“小木屋”——灵山生态研究所。
“小木屋”内,徐凤翔一方面向雪域以外的人们介绍、展示高原的生态特色;另一方面从事青藏高原与华北平原的生态学比较研究,向社会进行环保科普教育;并以此方式,延续着她的生态梦和永不能释怀的高原情。
西藏是徐凤翔一生魂牵梦萦的地方,而环保则是她终身为之呼吁的。即使现在年事已高,徐凤翔也没有放弃自己行在路上的执着梦想。她经常受邀去大、中、小学校做生态保护的报告,孜孜不倦教导后代。
“两座木屋,一世情缘。”徐凤翔曾这样概括自己50岁后的人生。她说,“每个圆梦的经过……实际上苦多甜少、苦长甜短。似乎只有经历长长的、多样的苦难历程,最后才能基本上圆梦,获得一丝慰藉与甘甜。”
“此生阅历千重山,心波浩渺难驻鞍。”耄耋之年的徐风翔依然壮心不已。就在两年前,她的自传体著作《高原梦未央》出版,字里行间,满是她对西藏的眷恋之情。
而在接受记者采访的两个小时内,徐凤翔数度垂泪,关爱生态、环保,痴心护绿、寻绿之情溢于言表。
“一息尚存,不落征帆”是徐凤翔的座右铭。自称“80后”的她告诉记者,自己正在和友人一道筹办“小木屋之友”民间组织,以呼吁更多人关注西藏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