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城的风还在飘,我知道它不仅仅在应城的大街小巷嬉闹,还在每一个应城的游子开口说出家乡软糯而泼辣的方言时,从每一个听者的耳边跑走……
■ 武汉市慧泉一初中学九年级(9)班
盛于蓝
我想念应城的风。
在幼时写作文,《美丽的家乡》我写了武汉,可是内心深处,是绝不会有一个比应城更能触动我情思的地方的。那里是爸爸成长的地方,也是我每年寒暑假必去的地方。
那裹着小县城的风,不像海南那边的热烈明快,不像威海那边的肃杀冷冽,也不像那有着比蜜糖还要黏稠的无解情思的苏州风,而是在静如止水般的表面下,有着多彩的韵律。
应城的风在天然的宁静之下,有种无常的任性。有的时候钓鱼,它便乖乖的几日都不动弹;有的时候起帆,它便顺顺溜溜地把你送出这个小县城;有的时候,它轻柔得连道旁樟树叶子互相交谈的声音都听得到,可有的时候坐在支棱了棚子的牛肉面铺子里头,你都能被它吹个东倒西歪。
应城的风,常常带走一支总是藏在稻田里的小调。农户人家独有的淳朴嗓音,或是憨厚,或是清亮,扫过一株株茁壮成长的苗儿,扫过田边叫个不停的野蛙,扫过农家供了香的灶台,借着风的手,转到每一个极速掠过的人的耳边,心里。分明是含混不清的吐词,可配着不知名的小调,偏又让人在完全掠过之前回头望一眼,再望一眼,直到看不见了,眼眶里的泪才怔怔地落下来。
应城的风,时不时溜进每个做好饭菜的家里,也乖乖的不偷东西,只用那些食材的味道把自己全身上下扑得香香地再走。有的时候你从它静极了的脚步中感觉到它从你身边掠过,就是凭借鼻子边突然传过来的一阵扑鼻味道。有时是街边小商贩刚刚烤好的糍粑的香甜,带着刚刚接触的火炉的活泼,蹦跳着从你的鼻尖上跳过;有时是有名的早餐店熬好的牛肉汤的味道,麻辣的,鲜得很,可是又恶劣,在你肚子里面直叫的时候勾着你;有时是不知谁家的舅奶奶早不早的杀了鸡,腌好了,变成咸香可口的腊鸡子,又往里头放莴苣,惹得人回去就央自己的爷爷奶奶炖鸡汤;有时是无人问津的小宅院门口被藏了大半辈子的美酒开瓶的味道,清冽的,醇厚的。
应城的风偶尔也会攀上老人家养的花嗅嗅味道。小县城,老人越来越多,无聊了就养花,每家每户窗沿边都是一簇簇艳丽的花骨朵,尤其是冬天,这边冷,刚好供那腊梅花一片片地开,很久才谢。我曾经是见过的,骨朵很小,远了便怎么也看不到了,可是那凛冽的寒风却像是老街楼下蹦蹦跳跳的小信使,小报童,专门捧来一团看不见的香,巴巴地殷切着哪怕只有一句的表扬。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味道呢,好像是很浓烈的,哪怕长途跋涉也能够让人一下子就闻到的霸道;好像又是很风雅的,细细地矜持地滑入你的鼻腔,搅出心湖的一片荡漾。应城的风最爱的还是那些大大小小的集市,远处常常能够听闻嘹亮的叫卖声,不比蝉和青蛙的叫声安静多少,可从不会让人感到聒噪。人群像是永远都不知疲倦似的,在喧闹中度过清晨、晌午和黄昏,第二天又是如此。
风带来的不仅仅是那些欢喜热闹的故事和话语,有心人自然嗅得出来卖滚铁环的中年妇女铁环上的铁锈味,气派的装修公司里面传来的油漆味,卖蝌蚪的小男孩手上的水草味,酿酒的老头子手上的醉意,老烟鬼身边永不散去的烟草味,在脸上抹粉的小姑娘的脂粉味,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味道在永不停歇的风声中得到永生,却在我的心里留下空洞。
应城的风还在飘,我知道它不仅仅在应城的大街小巷嬉闹,还在每一个应城的游子开口说出家乡软糯而泼辣的方言时,从每一个听者的耳边跑走;在每一个应城游子心里惦记着家乡烧饼的时候,从心里溜走。十三年,那种宿命般的风的魂魄分了一点点在我的心里,却占了快要挤爆它的位置,在每一个因为思念而不能合眼的夜晚,以嬉笑的脸和哭泣的声音跟我说,你要记得你的根。
我想念应城的风。
指导老师:李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