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学鸿
宋人钱惟演是吴越王钱俶之子,生来富贵,然生性俭约,平日里闺门用度,为法甚谨。子侄辈没由头时不能多取一钱。据说钱惟演有一珊瑚笔架,平生尤所珍惜,常置之几案。子弟有人想用钱,就把笔架藏起来。钱不见心爱之物,怅然自失,便张榜于家里,以钱十千赎之。过一二日,肯定有子弟佯装寻到笔架,换取赏钱。此法奏效后,钱惟演心爱的笔架一年便要丢七八次。《归田录》以此事讲钱惟演纯德,其实仔细琢磨,故事背后仍是温情。
明朝李东阳罢相后家居,求其作文写字之人甚多,所得笔资足可供日常花费。一日,夫人方展纸砥墨,李东阳就面有倦色,不想写了。夫人笑着说:“今日正要请客,你总不能使饭桌上没鱼吧!” 一句话便令李东阳笑着命笔,移时而罢。这个桥段在《明史》及钱谦益笔下都有所记,家居趣味,生意盎然。今人眼中先贤,首重家国情怀与道德文章,至于最打动人的常人一面,则最易被过滤掉。岂知世无完人,真味最可贵。
蔡京之子蔡绦的《铁围山丛谈》记过一则故事,说昔日东坡同子由参加礼部草试,苏轼不解试题,对案长叹,且注目苏辙。苏辙会意,把笔管一竖,以口吹之,东坡立即领悟乃《管子注》也。后来宋人阙名《瑞桂堂暇录》又载此事,更正其乃张方平试二苏事,且谓题有疑者其实为苏辙,以笔示意者为苏轼。想来这阙名要么是不放心蔡绦为人,要么是东坡粉丝,所以一心为苏轼正名。其实瑕不掩瑜,这一丝俏皮搁东坡身上,并不突兀,读起来还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