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非凡事业中的悲伤与喜乐

《护士的故事》作者克里斯蒂·沃森

编者按

今年是南丁格尔护士诞辰200周年，也是世卫组织（WHO）确定的有史以来第一个国际护士和助产士年。我们对护士的了解有多少？在《护士的故事：善良的语言》一书中，作者克里斯蒂带我们穿过病房，通过那些感人的护理经历，讲述着她20年护士生涯中，付出许多但收获更多的故事，分享着这桩非凡事业中的悲伤与喜乐，带领我们深入医疗体系中常被轻慢的医护世界。

■ 黄婷

对护士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南丁格尔这类伟大的人物和现实生活中忙碌、冷漠的护士两种，此外，对这个群体便再无更多认识。在第109个“5·12”国际护士节之际，读到湖南人民出版社2020年4月出版的《护士的故事：善良的语言》，我才了解到护士的内心和其背后的故事，以及“这桩非凡事业中的悲伤与喜乐”。

治愈与被治愈

克里斯蒂·沃森是英国一名工作了20年的护士，长期在精神科、儿科等加强监护病房工作，后成为复苏护士。

其实护士并不是克里斯蒂一直以来想做的事，父母也认为她是个没法照顾别人的叛逆孩子，而因为晕血，她似乎也不具备当护士的条件。成为专业护士之路也颇为不顺，当护士第一天就被假装成护士长的精神病患者“捉弄”；第一次参与产妇分娩过程，哭得停不下来；第一次给病人注射时，折断了针头，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护士……但这些都没有阻止她成为一位优秀的护士。这得益于她的善良、关怀，以及和病人有着很好的共情能力。

即使有许多其他工作要做，她也会耐心倾听老伴去世后放弃照顾自己的老人的故事，让老人心里有所安慰；面对饱受肤色歧视的精神病患者，她满怀同情，并暗自下定决心要去挑战这种不平等；她帮在火灾中烧伤的小女孩清洗头发，想到女孩在火中呼救的场景，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

在为患者做身体护理之余，克里斯蒂还会努力照顾他们的心灵，和他们建立起信任和友好的关系，陪在他们身边，尽一切可能让他们感觉好一些。除了做一名护士该做的事，有时她还充当了患者亲朋好友的角色。

治愈病人的同时，克里斯蒂也被护理工作治愈着。和前夫离婚后，她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间，一度吃不下东西。但看到那些顽强求生的患者治愈出院，她觉得自己和患者一样活了下来。护理被虐待的八个月婴儿，她心疼不已，后来还领养了一个被家人虐待过的孩子。孩子慢慢和她亲近起来，这让她作为一名护士不得不练就的坚硬的骨骼变得柔软，也找回了失去的对一切事物的真切感觉。

护理成了她的生命维持机。“这份工作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之一就是每天提醒我，总有人比我情况更糟。” 看到那些绝望无助的患者和亲属，她提醒自己要活得幸福快乐，珍惜那些支撑人们一路走来的爱、善良与希望。

脆弱与坚强在克里斯蒂身上都有很好的体现。生活中，她遭受了离婚、亲人逝世和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困境；工作上，她穿梭在生死之间，每天有照顾不完的患者。读者从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的疲惫和无力。但她从未沉溺其中，而是一次次振作起来，成为患者和孩子的依靠。生活陷入低谷的人能从她的经历中获得能量。

被轻慢与被理解

一想到护士，许多人下意识地会想到辛苦与劳累。然而在书中，我们还能感受到护士承受着来自性别和行业的压力。

“我们无法想象一个人需要为出色的护理工作付出多少。” 在很多日子里，大多护士都会感到自己仿佛被掏空，无法付出更多能量。除了身体的疲惫不堪，护士的精神状态也存在风险，容易发生继发性创伤应激障碍，或同情疲劳。然而很少有机构关注到这个问题。英国全国医疗委员专门为需要心理求助的医生开通了一条二十四小时热线，但护士却没有同等待遇。在一些护士主导的门诊，护士承担了一部分医生的工作，但他们获得的仍只是作为护士的报酬。

护士被许多人认为是低级的女性职业。虽然越来越多人认识到体恤和关怀的特质并非女性独有，男护士也有增多的趋势，但被低估和轻视的问题却一直存在。尽管女护士数量多得多，但男护士会更快晋升岗位管理，薪资待遇也更优厚。在公元三世纪的亚历山大港，男护士被称为“帕拉巴拉泥”（敢于做生命危险做护士的人），因为他们要接触传染病患者，然而女性护士却未能拥有这样的头衔。两次世界大战后，许多士兵因为弹震症接受治疗，但在战区工作的护士却无人问津，关于战争对精神健康影响的研究也几乎都是针对男性。

和每个行业都有不尽责的人一样，克里斯蒂也不止一次见到护士对待患者时的趾高气扬和轻蔑。而由于身心劳累和被各方面轻视等原因，一些护士有时也难以对患者表现出善意。但好在，大多护士都是善良、周到和富有关怀的。

她们“见证人们生命中最脆弱、最重要、最极致的时刻，并努力去爱这些陌生人”，她们相信“面对疾病，保全患者的尊严，是护士能够给予的最佳礼物”，她们“站在外科医生修补实际残缺的技能与患者焦虑且失落的隐喻性残缺之间”，尽力减轻患者和患者亲人的痛苦。

今年是南丁格尔护士诞辰200周年，也是世卫组织（WHO）确定的有史以来第一个国际护士和助产士年。今年的国际护士节，我国主题为“致敬护士队伍，携手战胜疫情”。据统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全国各地和军队系统支援湖北医疗队员共4.26万名，其中护士达2.86万名，占了近七成。

在厚重的防护服的遮挡下，他们是统一的护士群体，但脱下防护服，他们却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是如你我一样的普通人，只是因为选择了这份职业，从此便多了一份责任。他们也曾被父母捧在手心、让家人担心牵挂，但在医院，他们成为不顾自己，细心呵护别人的战士，全心照顾患者。

我们关心他们的安危，感恩他们的付出，深切体会他们的痛哭与微笑。疫情让我们认识到生命的脆弱，也让我们认识到这个群体的可贵，对他们多了一份理解与敬重。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和他们走得更近。“我们都会在人生的某些时刻受到照护”，相信这份互相的善意能持续更长时间，带给更多人。正如克里斯蒂在本书最后写的那样，希望读者和她一起推开急诊室的大门，去直面生活的可怖与美丽，一起真切地活着。